第二百二十七章 噩梦
杜岫岩听了不禁有些动容,但是再一想,终是放心不下,于是道:
“只是你这法子也太冒险了些。依我看,还是照我的主意,你也不用管了,我自有法子让这姓邱的小子无声无息地便消失了事。”
傅文卿听出了他话中的森然之意,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后背直透了上来,心里竟是觉得莫名其妙地害怕。
杜岫岩感觉到了她的冷战,以为是夜风清凉,她有些受不住了,于是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轻轻地为傅文卿披在身上,柔声道:
“如今虽然已经是夏日了,但是晚上风凉,你身子单薄,受不得这冷风。”
那件披风带着杜岫岩的体温,披在身上温暖异常,但是傅文卿仍然觉得那股子冷意从心底一直漫上来,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好像爬虫一样,虽然缓慢,但是切切实实地从心里某一个角落一直向上延伸。
这时,就听到楔园外面传来了几声连续的布谷鸟的叫声,那是英姑在提醒,时间已经不早了。
傅文卿于是低声道:
“大哥你放心,这邱家的事情暂且由我来处理。若是处置不妥当,到时候你再出手也不晚。这邱家虽然可恶,但是……但是总归罪不至死,恒智禅师也说过,佛家讲究慈悲为怀,若是可以用别的法子处理,还是少些杀生的好。”
杜岫岩点了点头,柔声道:
“你府里负责栽草种树的倪大和倪二,就是我派了来的眼线,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时不及通知我,可以先知会他们一声。他们定会保你的周全。”
傅文卿温顺地点了点头,持了那个小灯笼缓步沿着小石子路出了花园的门,杜岫岩一直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园门,这才纵身跃上了高墙。
墙外自有几个玄衣卫士保驾,见杜岫岩出来了。于是护着他一起回了杜府不提。
再说邱志飞,自从在花园里听了那两个小丫头的话之后。心里就一直犯嘀咕,但是因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好跟邱夫人说,只是自己心里暗暗思衬罢了。
傅府里安排的客房很是舒适,伺候的茶饭也很是可口妥帖,就连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小厮,也都是客气的很。一口一个“亲家太太”“姑爷”的叫着,有什么吩咐都是极麻利地应承着,邱夫人很是满意。
就连邱家过来的那几个婆子,也都说道:
“看来这傅家是真的想着促成了这桩婚事。否则何必如此地巴结奉承?”
这一日用过晚饭之后,早有伺候的丫头奉上了一盏热热地香茶过来,笑眯眯道:
“我家小姐说了,姑爷从岳阳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的辛苦。这盏雪梨桂花蜜,是我家小姐特意为姑爷烹制的,请姑爷饮了好安歇。”
一旁的邱家婆子在旁听了,不由得拍手笑道:
“这傅家的大小姐不仅人长的漂亮,还这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呢!”
那个奉茶的丫头抿嘴一笑。道: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得了夫人的教导,最懂得三从四德的道理,且性格也是个最温柔和顺没有脾气的,又懂得体贴人,我家夫人这些日子病着,可都是大小姐在那里伺候着呢!”
邱志飞端起了那盏蜜茶,扑鼻而来是一股子淡然优雅的桂花香气,掺和着雪梨的清凉之气,倒是让人心旷神怡,只是不知怎得,邱志飞总是隐隐觉得这盏蜜茶中有今日在厅中闻到的那股子恶臭的气息,虽然这种气息很淡,但是就好似是一丝游丝一般,就是在那里晃晃悠悠地存在着,让人想忘了都难。
邱志飞胸中不由得翻起了一股子恶心。
那个丫头察言观色,赶紧用手绢恍做不经意一般在茶杯外侧快速地擦拭了一圈,笑眯眯道:
“怎么?姑爷不喜欢这蜜茶的味道么?没关系,我家大小姐说了,姑爷说不定是不喜欢这些味道的,所以还特意烹制了乌龙茶。”
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身边的另一个小丫头使了个颜色。
那个小丫头会意,赶紧点头出去了,一会功夫端了一个簇新的茶盘进来,里面放着一个青釉骨瓷的盖碗。
那个奉茶的丫头接了过来,先用绢子又在茶杯的外侧擦拭了一遍,这才递给了邱志飞。
那个丫头在擦拭茶杯的时候,恍做不经意一般,旁边伺候的邱家的婆子自然是没有在意,于是笑道:
“说这大小姐贤惠,还真是贤惠的让人没话说呢,考虑的这么周到,当真是让人心里熨帖的很。”
邱志飞因是心里早就有了猜忌,且又是个聪明机灵的人,那个丫头的举动自然都被他收入了眼中,接过了那盏乌龙茶,凑到鼻子前面一闻,果然没有了那股子恶臭的味道,但是心里的芥蒂已经在了,这盏茶水无论如何也难以香甜地喝下去,于是微微一笑,道:
“多谢小姐美意。我这会子觉得还不渴,待会再喝罢。”
那个奉茶的丫头烟波一转,轻轻一笑,道:
“这个自然是随姑爷自己的心意了。”
说罢之后就领着另一个小丫头出去了。
邱志飞无心出去逛,于是在灯下看书,一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吩咐替身的书童去给他倒茶。
书童笑眯眯地指着那盏乌龙茶道:
“公子,人家傅小姐巴巴地给你奉了香茶过来,你不喝,还非要我跑腿去么?”
邱志飞斜眼看了一眼那盏青釉骨瓷的乌龙茶,嗔道:
“让你去你就去!莫不是又想着偷懒不成?”
那个书童本是想着调笑,待见邱志飞的话语中带了不悦的口气,当下也不敢再怠慢,赶紧跑出去倒茶了,心里犹自在犯嘀咕:
“人人都道那傅大小姐又漂亮又温柔,还有这么大的家业,公子为何一提起来就不高兴呢?唉……主子们的心思,真真是难以琢磨啊!”
是夜,邱志飞躺在傅府柔软的客房床榻上,身上盖着簇新的锦缎蚕丝被,看着簇新的霞影纱床帐子,脑子里反反复复地还是在思量今日在花园中偶然听到的那两个丫头的谈话,好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他隐隐似乎是见到了傅大小姐。
只见傅大小姐一身杏黄色的衣衫,正坐在紫藤花架子底下抚琴,微风轻抚,吹得她的衣袂飘飘。
邱志飞探寻着走近,竟是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恶臭味道。
这时候,就见一个丫头赶紧跑了过来,抓了一把香饼在香炉中,并用扇子使劲地扇着,一股子刺鼻的玫瑰香粉味道冲鼻而来,直冲的邱志飞咳嗽不已。
这时候,就见傅小姐抬起头来,看着邱志飞嫣然微笑。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傅小姐左侧脸颊上的秀发,赫然一块好大的伤疤竟然在左侧脸颊上,黑乎乎的,隐隐冒着脓水,翻着嫩红色的肉芽,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邱志飞一见之下,只觉得一股子恶心从胸中翻涌而上,不觉弯腰呕吐不已。
那个丫头赶紧道:
“小姐!小姐!你的脸!”
傅大小姐似乎这才惊觉,伸手摸了一把左脸,察觉到头发被风吹开了,立即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伸手将头发又捋了回来,盖住了伤疤,急向邱志飞道:
“邱公子,你听我说,我……我这也是一时得了这怪病,说不得过两日就能好了的!”
邱志飞这才看的清楚,这傅大小姐平日都将秀发梳成一条大辫子搭在左侧,原来是为了遮盖脸上的伤疤。
不由得又是恶心又是生气,伸手指着傅大小姐怒道:
“你……你……你这是骗婚!”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那个添香的丫鬟赶紧一把保住了邱志飞的腿,央求道:
“姑爷!您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我家小姐可怎么办啊?”
邱志飞挣扎了两下,无奈那个丫鬟抱的甚紧,一时竟是挣扎不脱,于是怒向那个丫鬟道:
“你松手!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女子,就这么抱着我一个陌生男子的腿,成什么体统?你就这般的不知羞耻么?”
傅家大小姐幽怨地看着邱志飞:
“邱郎!你就忍心对我这么无情么?你当真忍心就这么狠心地对我么?”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拭泪,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梨花带雨的样子。
此时傅大小姐脸颊上的伤疤已经被乌发遮住,因此这么看来,还真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儿,兼之又是这么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邱志飞看在眼里,心里竟是有了几分动容,说话的声调也柔软了许多:
“婉儿,不是……真的不适我绝情,只是你看……你这个样子……”
一边说着,一边竟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傅大小姐走了过去。
那个丫鬟见他这样,于是也赶紧松了手。
邱志飞走近了几步,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恶臭味道,只觉得打了一个激灵,于是站定道:
“婉儿,你说实话!你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病症是瞒着我的?”
傅大小姐抬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拭泪,给他留下了一个绝美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