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任意定去留

“怎么可能……父亲他！”他不敢笃定地出口，他确实看到过他的父亲将母亲，楸家的主母冷落。每次只会因他来看望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因思念而面容憔悴。

每当他看向高大伟岸的父亲祈求他多来看看他时，父亲总是会露出宽厚令人温心的笑。随即他又会看到父亲从他的阁楼走出然后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对面那所新建的阁楼。

那是父亲新纳的小妾，听说是宫里带来的舞女，美艳如花。

此时母亲总是会低声抽泣望着那座阁楼，却从来没有挽留过父亲。

他没有恨过父亲，因为当时他还小，不懂母亲哭泣的原因。

12岁的他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母亲也随着他长大渐渐沉默寡言。同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老，他也终于意识到这样的原因。

终于有一天母亲逝了，她至死都是缄默的，没有对坐在她床前的楸哲说过一句话。

他的父亲太过老奸巨猾，心智不算成熟的他被父亲草草抚慰了几句便不再纠结。

他有下意识的在逃避，他是楸家唯一的男子，是楸岸然尽力栽培的接班人。那个姨娘生下了男婴，所以他的地位也有被撼动的可能，他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与楸岸然对着干。

于是在众人眼里他是从来不会辱逆父亲的孝子，他逃避了父亲一切的缺点。在自己塑造的对父亲的印象中，制造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父亲。

但逃避的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眼前似乎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女子短短的几句话便让他无言。

她说的是实话，要是她想找到证据，未必不可。

他累到极致了，像是一个想要投身悬崖最终悬崖勒马精疲力尽的莽夫在最后变成了智者。

但智者是要动脑的，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动脑也不易。

他看着眼前眸光淡然的女子，苍白的笑了。随着绳子被松开，他无力合眼向前倚去。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神识，那个女人将他抱在怀里。即使他好久没有沐浴过，即使他对她有过杀意。

她的呼吸声近在耳畔，他无意识地搂住了女人的腰。仿佛当初父亲不在的日日夜夜，母亲搂着他，无言的坐在月光倾撒的窗前。

“温渺，带他去沐浴，其他的人，也麻烦你安置了。”温渺点头应下，随即将外面的人招进，将一个个虚弱或是无力的人带了出去。

温渺淡定地看着一群人一进一出，那个在人群中央屹然不动的女人挺直了身姿，将那个高出她许多的男人抱在怀里。

“温渺。”女人忽然出声，她缓缓转头，露出了半边被长发遮住的脸。她眸光流光溢彩般漂亮，那是一双盛放着五味杂陈情绪的眸。

他从未觉得那双眼那么漂亮过，只是纯粹的欣赏。

“臣在。”他的笑意如石子落入湖中漫起粼粼水纹般好看，他此时逆光而立，风华难抵。

而她无暇欣赏，她声音微微沙哑，随即传入他耳中。

“他好重，我手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