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是刺客
眼前的场景有些严肃，我跑到御膳房里看着满地跪着的太监，背脊不禁有些发凉。
如果不是厨房里隐隐约约飘出来的佳肴味道，我会以为这些人一直跪了一天一夜。
他们个个都不抬头，噤若寒蝉，我使劲摇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们都起来啊！”我双手握拳，嘴唇都要咬破了。
可是这群太监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没有一个肯给我回应。
“起来！都给我起来！”忍不住，我大声咆哮，“小黎子，你先起来！你不是最爱说话的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小黎子的身躯微微颤动，头却没有抬起来。
我恨恨得一跺脚，急忙往外冲去，不想没跑几步就看到小德子神色匆匆的朝我跑过来。
“小德子！”我对他挥手，“朴公公呢？这是怎么回事？”
小德子急得眼皮子直跳，“叫你不要惹祸不要惹祸，你昨天干什么去了？皇上昨儿个半夜突然又召见你，你居然不在，你知道皇上有多生气吗？跟你说了只要有一个人犯错就会牵连到整个御膳房，看看看，现在不仅御膳房里的上上下下难以自保，朴公公还在大牢呢！”
我鼻子一酸，眼泪大把大把落出来。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时就不该松了警惕。
“哭什么哭！我们得想办法解决！”小德子这会真的生气了。
我点点头，立马朝着皇上的寝宫跑去，不想他不在寝宫，反倒是在御花园的一座亭子里坐着，石桌上摆着正在缓缓冒出热气的香茶，一旁还坐着宫尘月，两人似乎在洽谈的样子。
我暗暗屏气吞声，伸着脑袋往那边看，皇上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不愉悦的表情。心想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手背却感觉润润的，痒痒的，我以为是风吹落的叶子刮到了我的手上，不想那痒痒的感觉不停的传来。
我大手一拍，不想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只毛滚滚的大家伙正摇着尾巴舔我的手，随后奔到我怀里。
“汪汪汪”。
我被这条可爱无比的大狗压的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去摸它软软的毛，再抬头时就看见两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我的身上。
“嘿、嘿。”我尴尬的笑笑，想要推开这条大狗，却不想它就是不肯离开我半分，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我，又用毛蹭了蹭我的脸颊。
“快走开啊大狗。”我推它。
“真是奇了怪了，傲天平时可是从来不让人近身的，今儿个怎么对一个太监这么亲近？”宫尘月说着，眼里似乎带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皇上神色有些错愕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冷冷的喊，“傲天，过来！”
大狗委屈似的看了看皇上，又对着我亲密地蹭了蹭才摇着尾巴跑过去。
乖乖，这条大狗也叫天啊，唔，我想起皇上让我改字，改成天字，哇！那他岂不是把我当狗来看待？
呸呸呸！我摇头，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过来。”皇上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波动，但是我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我从地上起来，拍拍衣服，管它是不是便服，反正皇上已经生气了。
宫尘月若有所失的看了我一眼，失笑，“皇上，这位是太监总管？”
不可否认的，皇上敛眉，“没错，是你认得的。”
“皇上。”我跑过去，低头认错。
“皇上，那臣先告退了。”宫尘月挑了挑眉，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觉得奇怪，可是目光却又不肯离开皇上半分，解释，“皇上，你听奴才……”
“明年春天，随朕出宫吧。”似乎是对我有掩不住的失望，他的语气也带了一些自嘲的味道，可是却说出这样一句话。
“诶？皇上……”我感觉鼻子里有些热哄哄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你知道的，你说过不会做出任何朕不希望看到的，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下一次还出现。这一次，就算是小小的惩罚。”
“皇上，朴公公他……”
“时间一到，朕自然会放了他。但是你必须清楚一点，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牵连别人，但是这又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你应当有分寸。”
他神色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大狗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跟在他身后消失。
就这样解决了，出人意料，可是心里又有莫名的失落感。
我从背后看他的背影，高贵的明黄色龙袍，头发高高的被玉簪箍紧，依旧是那样的淡漠，可是我觉得那一份疏远的味道更加浓了。
似乎，他的心，永远都处于一个紧闭的状态，并且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开。
我叹了一口气，回到我的住处。
现在估计他们两个应该都没有回来，我心里难受极了，刚想要推开门，却突然听到一阵水声，稀里哗啦的，隐隐约约的还有男子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皱眉，里面有人？谁啊？！听这口气还有些不对劲，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力度用到最小，我悄悄推开门，一步一步的朝着帘子那边走去，隐隐约约的只看见某个男子坐在浴桶里，露出大片的小麦肤色，只是背后却有一道鲜红又狰狞的刀疤。
看上去显然就是刚刚被割伤不久，虽然结了疤，可是还是有汩汩不断的鲜血冒出来。
“啊！”我吓得大叫，双手捂住嘴巴。
里面的男子头微微一侧，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凌厉的眼神，身上突然被一滴来势凶猛的水滴给弹中，我立马感到僵硬不能够动弹，随后而来的是一块白色的布，直接遮住了我的视线。
“你是谁？”有些胆怯的，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突然，我似乎听到一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错觉吗？
脚步声慢慢靠近，我心里咯噔一跳，“你，你要干嘛！我告诉你，你要是杀人的话一定不会有好报的，你……”
脑袋上的白布被扯下，我紧紧地闭上眼，随后听见没有动静，又睁开眼，猛然对上一张陌生的俊脸。
眉若浓墨，鼻子高挺，薄唇性感，白皙的脸上光滑的找不出一丝破绽，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一下子让我找到熟悉感。
“小鹿子！”我惊呼出声。
他苍白的脸上，薄唇动了动，最后竟然昏了过去。
我深怕碰到他的伤口，前前后后将小鹿子的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来想等小安子回来后一起商量这是怎么回事的，但是仔细想想后却又将门拴上，还是确保万一比较好。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小鹿子身上的刀伤是怎么来的，更加迷惑的是，小鹿子居然不是太监，而且还有一张足以殃国殃民的脸，真是越想就越不通。
“醒了？”我问他，眼里闪过欣喜。
他睁开双眼，似乎很用力，他要起来，我按住他，“别逞强了，好大一个口子呢！其他的我先不问你，你给我好好休息，等小安子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商量商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苍白着脸，摇头，“小天子，很多事情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现在，我必须离开皇宫。”
“什么？”
“你知道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昨天晚上，我刺杀了皇上。”
“小鹿子……”我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名义上，小鹿子已经不在了，所以我留在皇宫里是绝对不行的，如果我能够活下去，到时候再告诉你。”
“不！”我摇摇头，看着他的伤口，不晓得是因为他刺杀皇上而难过还是因为怕他失去性命而难过，泪流满面。
“小天子，没时间了，记住，注意小安子。”他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千万般不舍，感觉脖子上砍过来一道手刀，我诧异，可是还是昏厥过去。
只是昏睡前，不敢相信地看着小鹿子。
待我醒来之时，小鹿子已经消失不见，窝成一团又凌乱的被褥已经没有温度，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皇宫。
我什么都不能够做，心里却祈求他不要死。
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小纸条，我站在烛光下，摊开纸。
鹿铭。
他的名字。
之后过了很久，一直到冬天来临，下了第一场雪，我推开窗户，此时大地已经是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树枝上堆满了积雪。我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竟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屋子里也空空的，实际上只是少了一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而已。听小鹿子那样说以后，我心里总是对小安子有一些戒备，可是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实在是找不出他到底哪里值得我去注意。
只是，那场刺杀太过意外，而且我在宫中又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况且皇上还隐藏的那么好，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告诉我。可是我从来不觉得第一次刺杀皇上的人是小鹿子。
正忧心忡忡，“小天子，又闷闷不乐了，来，喝口热茶。”小安子笑着，眼睛眯眯笑的看着我。
对于小鹿子的“死去”，小安子也只是略知一二，但是我也不能确定。我接过茶，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
这个茶的茶叶很香，是小安子从老家带过来的，先前见他喝过一次，我也忍不住要尝一口，后来因为这茶太香，我厚脸皮的要小安子每次喝的时候也给我沏一壶。
我看着小安子，最后吐出了一句话。“小安子，谢谢你。”
他眼神一愣，随后大方的笑笑，“说什么谢呢，我们不是好兄弟嘛。”
我又吞了一口茶，最后将茶杯放下。起身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寒风，还有雪花。
这样安静的日子，竟然是过年。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后朝着皇上的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