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还你一巴掌
婢女奇星因为有易容的本事,平常也就是待在这茶馆里,较少露面于人前。
沈若尘出来时,奇星正对着镜子,给自己火辣辣的侧脸上着药。
见到沈若尘,她急忙站起身,恭敬的福了个礼:“姑娘。”
沈若尘看着她美貌的,红肿了半边的脸颊,轻声问道:“还痛吗?”
奇星低敛下眉眼,怯怯的摇了摇头。“不,不痛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若尘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虽然让下人们觉得亲和,却又不敢对这个主子太过放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恩威并施吧。
“这个巴掌,你迟早会还给她的。”沈若尘淡淡的说了这一句,便走出了茶馆。
她的语气,有着掌控一切的势在必得。
奇星望着她优雅娉婷的背影,抚着自己的脸颊,一向自负美貌的她,竟有了几分自惭形秽。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喃喃道:“难怪公子对她……”
随着凌曦悦安全回了凌府,沈若尘稍作休整后,便提步来了雪琬的小院。
小薇打开院门时,神色复杂的看了沈若尘一眼,紧接着立刻低下头,让出了一条路。
月前家里捎来消息,说她母亲病了,急需用钱买药。她苦求了雪琬很久,雪琬也没有点头借她些银子。本来她已经绝望了,但是前几日家里又有人来说,银子已经送来了,是大少奶奶给的。虽然不知道沈若尘是为什么,但,小薇行事上,多少倾向了大少奶奶一些。
沈若尘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便径直走了进去。
雪琬正抚摸着筝上的琴弦,不时的,用尖利的指甲勾起,挑出一个颤动的琴音。
听到开门的声响,她抬起头来。看着沈若尘从容不迫的脚步,那张不施粉黛便娇俏的脸,她不由皱了皱眉头,硬生生的福了一礼,叫道:“姐姐。”
沈若尘唇角浅勾,优雅的旋身坐在圆椅上,慢悠悠的说道:“雪琬姑娘,你我之间,可用不着这些虚礼。”
她这次本就是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所以连姐姐妹妹都懒得叫了。
雪琬并没有注意到那称呼里意味着什么,只是冷笑一声,答道:“的确,姐姐那么精于伪饰,妹妹这点儿伎俩,怎么骗得过姐姐的法眼。”
沈若尘自然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先前装的无德无才,把众人糊弄的团团转的事。不过,她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只是大方的承认道:“你知道便好。”
雪琬一噎,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气恼。在沈若尘面前,她总会有一种渺小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费尽全力向深潭中投了一块大石头,以为能激起什么惊涛骇浪,却总是被无声无息的淹没了。
无论是什么处境,沈若尘对于她来说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自己处在上风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比沈若尘矮了一头。
难道只是因为沈若尘是名正言顺的正室,而自己只是个妾侍吗?
这种感觉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随着痛苦的膨胀,她想除去沈若尘的心也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一向对自己冷酷无情的爷,竟然会对另一个女人温言软语的时候,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无以复加。
敛下心头泛起的情绪,雪琬仍是礼数周全的问道:“姐姐来找我,可是有事?”
“我想要离开凌家,你可愿助我?”沈若尘波澜不惊的吐出一句话,却是令雪琬心中一惊。
她要离开凌家?开什么玩笑?她舍得离开爷?况且,离了凌家,她一个被休的女人,娘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过活?她莫不是疯了?
在雪琬惊疑不定间,沈若尘仍是一派清澈淡然的表情,再度开口道:“你想做凌家的大少奶奶,也不是不可能。”
“你,你胡说什么?”被这样直接的揭破心事,雪琬显然不那么镇定了。
沈若尘也不理会她的做作,只是径直说道:“凌夫人她所担忧的,不过是林姨娘那里抢占了凌家的财产。你要是能够急她所急,说不定,她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想利用我?”雪琬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她的谋划,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沈若尘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起身说道:“凌博然若是顺利送完了这趟货,凌老爷会把一部分生意交给他吧?机会这种东西,有时候,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说罢,她迈着自在的步子离去了。
雪琬望着她亭亭玉立的背影,心里盘算了起来,的确,她说的不错,现在若能阻止了凌博然,她一定会得到凌夫人的器重,说不定,至少也会把她的地位升为平妻。
至于那个女人想要离开的鬼话,雪琬她怎么会相信呢?
哼,既然你想要走,干脆把你送的更远一些吧。
雪琬的嘴角缓缓的浮起一抹冷冽的笑弧。
沈若尘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心事重重的坐在软榻上,浅啜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她知道,雪琬一定是动了心思,现在她要做的,便只剩下看戏了。
刚刚合上双眼,打算小憩一会儿,玉儿从身后替她披上了一件衣服,轻声嘱咐道:“大少奶奶,天转凉了。”
沈若尘对她微微一笑,重复道:“是啊,只是几个月而已,天就转凉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意味深长,像是在感叹着什么。的确,才几个月而已,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玉儿,可有什么亲人吗?”沈若尘想着,等自己离开了这里,若是凌家要打发了她,倒不如给她些盘缠让她回家。即使她陷害过自己一次,曦悦发狂时也能看出她的忠心护主和诚心悔过,况且又在桃源那般共同患难过,这些恩怨也就都一笔勾销了吧。
玉儿摇了摇头,细声细气的答道:“奴婢从记事起,就在这凌府中了。听管家提过,奴婢无亲无故,是个孤女。”
沈若尘眨了眨眼睛,这时才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小丫鬟,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是身姿也是个俏丽的,高高的颧骨上方,那双眼睛竟有着说不出的精致。
说不定原本是生在个富贵人家呢。沈若尘心中暗叹了一句,轻声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大少奶奶又在和奴婢开玩笑了,奴婢既卖.身于凌家,自然这辈子也只会待在凌家伺候大少奶奶,哪里也不会去。”玉儿微笑着答道。
沈若尘缓缓合上了如水的眸子,没有再言语。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想要离开凌家的计划比较好。这些琐碎事,都可以成功之后再做安排。
玉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她听见背后的沈若尘发出了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
过了晌午,凌夫人和林姨娘又带着三个媳妇儿去庙里上香。
苏婉容经过了几个月的调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她听了沈若尘的话后,又找大夫复查过,大夫诊断说,过一载,仍可再孕。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而且,和沈若尘也走得近了些。
何晓倩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丈夫了,此刻,她只希望凌博然可以平安归来。
沈若尘则如往常一样,默默的跟在凌夫人身后,偶尔向那个相师平常算卦的禅房瞟上几眼。
“妹妹,上次求的签,这次也该有解了,你去取了来吧。”凌夫人对林姨娘吩咐了一句,便和三个媳妇儿进了佛殿。
林姨娘应了一声,走到那相师的桌案前,把手中的签文递过去,虔诚的说了一句:“大师,麻烦解签。”
那相师接过签文,从墙上取下一块小木牌,一边神叨叨的捋了捋长须,一边看着那解释。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林姨娘见他面色凝重,不由紧张的问道:“如何?可是有祸?”
相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大师!”林姨娘本就是个急性子,哪里愿意等着相师在她面前打哑谜。
相师让她稍安勿躁,然后才神秘兮兮的问道:“最近府上可是有人远行?”
林姨娘诚实的点了点头,着紧的询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开玩笑,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儿子,哪个出事,她都受不了。
相师略一沉吟,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看夫人印堂发黑,这家宅内,只怕不能太平。远行之人,恐有血光之灾。”
“可免否?”林姨娘向来是个迷信风水的,听相师这么说,心里不由更加慌乱了。
相师掐指一算,点了点头,悠哉悠哉的问道:“夫人府内,可是有一女?”
林姨娘想到凌雨欣,立刻点头称是。
“此女命格属水,生辰属蛇,本易招惹邪祟。此番定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或是惊扰了魑魅的安身之处,以致鬼祟入体,影响了整个府中的大运。这也不难解,夫人只需用力掌掴其左颊,便可将妖邪尽数驱散。”相师面色严肃的说完这段长篇大论,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姨娘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啥?让她抽自己女儿的耳光?
不过,这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因为桃源被烧了,那姓华的贱女人阴魂不散,干脆找了人附体?
一想到这种事,林姨娘不禁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想到自己还把那个女人当女儿看,她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林姨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没有答话。
相师见她还有怀疑,不禁有些不悦,扬声喝道:“事先不要说明,要出其不意才能有成效,否则,远行之人性命堪舆,记住了没有?”
林姨娘如梦初醒,忙不迭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看着林姨娘浑浑噩噩的背影,相师以袖掩嘴,咯咯的娇笑了几声。
她转身进了禅房里,关上房门,顺手一揭,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小脸。
奇星嘴角含笑的换好行装,把还被蒙汗药迷得呼呼大睡的相师从床底下拽出来,离开了寺庙。
沈姑娘的主意,果然绝妙。
林姨娘回来时,正好赶上凌夫人捐完香火钱,领着媳妇们走了出来。
“怎么样?”凌夫人看着她神不守舍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
“啊,这个,还……”林姨娘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好扶着凌夫人的手臂,轻声说道:“姐姐,这事说来话长,妹妹回府再与你细说吧。”
凌夫人见她说不出来完整句子,便明白,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再追问。
马车进了凌府,她们五个人分别走了下来。
凌雨欣看见她们回来,立刻笑面如花的迎了上去,甜甜的向林姨娘叫道:“娘,回来了?”
她这声“娘”,直是让林姨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看着逐渐走近的凌雨欣,不知怎的,就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她走路的姿势,还有那双眼睛,都愈发的像华姨娘。
不自觉的,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啪!”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只听到一声响亮的脆响。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凌雨欣一个重心不稳,毫无美感的摔在地上。她捂着左脸,委屈的看着林姨娘。
连凌夫人都不知道她这怒火是因何而起,不由转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妹妹。
林姨娘伸出的右手僵了一瞬,随后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骂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大娘还在这里,怎么不行礼?”
居然就是为这么一件小事!
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规矩,一向疼爱女儿的林姨娘,竟然会打了凌雨欣!
众人不禁更加惊异了。
凌雨欣听着母亲牵强的解释,不由嘤嘤哭泣起来。
凌夫人率先反应过来,缓声劝道:“妹妹又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而发这么大火呢?”
说完,她便迈着雍容的步子,把这场闹剧留在身后。
林姨娘也快步跟上。
沈若尘淡淡的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
这一耳光,还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