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舞娘
闻言,一众后起之秀齐刷刷的抬起头,看向范知府。
见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范知府颇有官威的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皇上有意在温远县郊建一座皇陵。”
只消这一句话,在场的诸位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恐怕又是要他们这些商人出钱了。
俗话常说,越有钱越吝啬,这话一点儿都不假。范知府只刚刚透露了一句,很多人就开始面露难色,准备好一番托辞了。
沈倾澜面不改色的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取下,攥在了左手手心里。平心而论,他是极不情愿从荷包中掏出一文钱的,不过,沈家好歹是经商大户,他怎么也不能输了风度不是?
尚偌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不以为意的举起手中的酒杯浅啜了一口。他本就朝中有人,只怕这消息他比范知府知道的还要早,自然是有备而来。
凌靖熙波澜不惊的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手指轻轻叩击着席面。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官府这种半强制性的敛财,只觉得,这一次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他静静等着范知府把话说下去。
范知府眉梢轻轻一挑,略作停顿,慢条斯理的补充道:“皇上着某在这温远县内选出一家商户,作为陵墓的监工。至于陵室所需的材料,也交由此家商户一并采办。”
等一下,不是让他们出资建造?众人阴沉下去的脸色突然又明亮了起来。
皇陵的建造,国库必然不会节省开支。若由他们监工,少了层层官员的中饱私囊,可以想象,这其中的利润可比各家所有商铺收入的总和还要可观。可以说,谁能得到这个任务,就是往家里搬了一座金山。而且,这温远县内最大的商户非此家莫属了。所以这个肥差,大伙儿自然都是跃跃欲试。
“温远县能人辈出,不知大人打算如何选择呢?”许安庆双眼直放光,仿佛那闪闪发亮的金子已经摆在了眼前,唾手可得一样。
范知府见众人都动了心,不由满意的扬了扬嘴角,有条不紊的答道:“这就是某今日要与各位相商之事。实不相瞒,某对诸位均是心慕已久,每每想到要选出其一,深恐厚此薄彼。某为此事实是心力交瘁,头痛不已。不知在座诸位有何高见?”
“竞价。”几乎是范知府话音刚落,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尚偌看了看同时出声的沈倾澜和凌靖熙,媚眼稍稍一弯,率先解释道:“各凭本领,价低者得,本是天经地义。”
沈倾澜不甘示弱,稍显阴翳的双眸一眯,迅速给出了具体的方案:“三日内,我等列出成本的预算和工期的长短,交由大人比对如何?”他胸有成竹的语气,透着一种势在必得。
范知府下意识瞟了一眼凌靖熙,见后者若有所思的晃了晃酒杯,便料定此法可行。当下,他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赞不绝口道:“此法实是高妙!某在此,静候各位佳音。”语毕,他举起酒杯,将佳酿尽数倒于口中。
沈若尘低敛着眉眼,贝齿轻轻叼住了唇瓣。有道是这隔行如隔山,范大人到底不知,竞价不过是商人们惯用的手段。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以低廉的价格修建出皇陵不难,可皇陵怎是容得马马虎虎竣工的?若是稍有差池,龙颜大怒,可要丢了身家性命的!
众人各怀鬼胎的端起酒杯,随了这口酒。至此,正事都已谈完,他们心中的大石也都放下了。
范知府突然拊了几下掌,一队舞姬迤逦而入,霎时间,丝竹声声,满室馨香。
这些舞姬一个个身着雪白纱裙,裸露着纤细的腰肢和圆润的双肩,身姿曼妙,体态妖娆,犹如广寒宫的嫦娥般超尘脱俗,又如乱世的妖姬那般魅惑人心。
一时间,席上男子的喘息声似乎加重了几分。
那些年轻商人只觉一时口干舌燥的紧,碍于自己的夫人都在场,只好掩饰的低下头抿起酒来,以免吞咽口水的声音太过突兀。只是这心里,实是如猫挠般,痒的难耐。
尚偌只懒洋洋的瞟了那群舞姬一眼,便好整以暇的自斟自饮起来。那双不输于倾城女子的媚眼中,有着若隐若现的嘲弄和不屑。
凌靖熙淡漠的望着那些堪称绝色的女子,凤眸微微眯起,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那灵动的舞姿没有丝毫吸引人的地方。
范知府哈哈大笑了几声,得意至极的吹嘘道:“怎么样,各位?这队舞姬,是否个中翘楚?无论哪个,都是极品的尤物!”
他这话音刚落,那些白裙舞姬突然散开成两排,向整张圆桌靠来。
一袭红裳显露在众人眼前。那舞娘以广袖遮面,含羞带怯般,缓缓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
那眼睛璀璨如星,皎皎如月,极明,极澈,极美。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极是动人心魄。
不仅是男人,连女人也不禁为之吸引。
舞娘樱唇浅启,一曲如泣如诉便从口中倾泻而出。那歌声飘渺而高远,直让人的灵魂仿佛盘旋在高山之巅,上可望三尺青天,下可瞰万里红尘。宁静而无垠。
随着她绕梁三日的歌声,她缓缓迈出舞步,那娇若无骨的身子,将风情融在每一个动作里,一颦一笑,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真真不虚也。
一曲终了,舞娘在众人呆滞中,悠然停步。她款款走出几步,向范知府微微一福,声音婉转如诗:“月如见过义父。”
范知府见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心中大为得意,站起身,将那叫月如的舞娘虚扶起来,向在座的宾客隆重介绍道:“这是我的义女,闺名月如。她因生身父亲是个商人,所以自幼便立志嫁入一户成功的经商之家。”
听到这里,男人们的目光似乎更为灼热了。原来这次范知府的宴会一定要邀请青年才俊,打的是选婿的主意。
“小女幼时家境贫苦,只一心崇敬深谙经商之道之人,并不介意为人侧室。”范知府继续给出了更加诱人的筹码。
这下,男人们不禁心猿意马了,范知府的意思不就是,在座所有人都是有机会的?
女人们的脸色显然都不好看。
范知府注明携带家眷,是想要她们在他的养女面前自惭形秽,还是想要她们知道,这叫月如的女人有他这个靠山,她们即使作为正室也不能难为她?
沈若尘悄悄瞥了凌靖熙一眼,见他仍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舞娘,她便也不多作计较,索性置身事外,若无其事的品了品杯中的醇酒。
尚偌余光瞥到镇定自若的沈若尘,慵懒的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极轻的兴味。
这时,舞娘的目光转向了这边,她突然向前走出几步,盈盈一福,柔声道:“月如愿侍奉君之左右,望君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