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跑路

借着暮色,王刘氏被小香搀扶着,朝着苏月茗的房间里走了去。

瞧了一眼正准备敲门的小香,王刘氏轻声嘱咐,“小少爷也是靠着她才安安生生的好几个月,也未曾闹过甚么毛病。你等会儿就好生劝着,轻缓着说,就说其实我也是想留她的,只是老太太那边过不了这一关,这几钱银子就当是我的补偿。”说罢,王刘氏又递给了小香几块碎银子,示意她可以去敲门了。

小香攥紧手里的银子,这会子老太太执意要赶苏月茗走,她倒是心底生出些舍不得来了。怎么说,在这后院里面,愿意听自己说那些不敬的闲话,而又不会嚼舌根的,除了苏月茗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只不过,像苏月茗那样淡泊的人,怎么会拿冷水去泼秀婶子呢?这倒是真真出了自己的意料。

当王刘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当着老太太那边的丫鬟们说了苏月茗几句,但是脸上却都是漾起笑意。看来,这个秀婶子除了老太太之外,还真是不让人待见的主。想必这几钱银子是王刘氏见苏月茗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才一时欢心,赏下去的吧?

再说了,王刘氏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说明一早就让苏月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也省的老太太那边派人来赶,毁了苏月茗的脸面,也失了她的颜面。

心底思量着这些,小香手下的动作不由的慢了些。侯在一边的王刘氏裹了裹身上的袍子,皱眉轻斥,“怎的回事,不知道重些敲吗?这么冷的天气,是要冷死我不成?”

见王刘氏上了火,小香手下的力道立刻加重了些许,她低声却又急切的唤道,“苏月茗,苏月茗,赶紧起来,夫人来瞧你了。”话音刚落,却见苏月茗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也不见丝毫暖意,小香不由唬的朝后退了几步。

王刘氏心里也是一凉:“这丫头,莫不是……”

小香知道王刘氏的心思,连忙壮着胆子往屋里一钻,慌忙朝床上摸索了一番,然后才哆哆嗦嗦地摸出火折子。那原本有些清秀的容颜,在这黑夜中印的格外阴森恐怖,王刘氏只觉得背后一寒。

“夫人,苏月茗收拾东西跑了。”

王刘氏一叹,“这个傻丫头,这么一逃,不就成了逃奴吗?平时尽是点聪明劲儿,现在怎么这么傻了?咳!”

与此同时,苏月茗正摸黑沿着大路朝北方赶,因为她有些时候似乎能从脑袋里面揪住那么几个破碎的画面。小四合院里面的摆设,还有热烘烘的炕,还有周遭的白雪皑皑,应该都是北方固有的景色才是。

苏月茗紧了紧身边的包袱,约莫走了将近两三个时辰才算是停下了步子。

夜已经深沉,苏月茗一个女子孤身走在街上,心底不免有些空落落的。四处瞧瞧,在这沉沉的暮色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出了歌城。一路上,苏月茗敲了几家小农户的门,可是敲了半响也没见有人来开门。这冬夜里的寒风刮在脸上,却也是锥心刺骨的疼。苏月茗跺了跺脚,将袍子又裹紧了一些。

冷入骨髓的寒风伴着冰凉的雪花缓缓落在苏月茗已经冻的通红的脸上,她跺了跺脚,心里只念是这么晚了,也没几个敢来应门的,倒不如先寻一处破庙避避风雪才好。寻思着,苏月茗又将斗笠重新带上,怀里卷着自己的包裹,朝风雪里走了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月茗只觉得四肢彻底失去了温度,好不容易的一场南方的雪,现在却成了苏月茗离开歌城最大的绊脚石。就在她摇椅晃,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却朦胧中瞧见不远处有一线亮光。

这无疑是火种送碳一般,原本打算就翻个眼,晕过去一了百了的苏月茗不由的又鼓足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一丝光亮处摸了过去。有光,便是有人,有人,自己便有救了。苏月茗依靠着这最后一个念头,在已经冻得脸色发青泛紫的时候,扑倒在那间大宅的门口,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响了大门。

“叩叩叩!”

苏月茗现在除了手还能稍微动一下,嘴巴还能够说句话之外,就再也使不出其他的力气。可是宅子里的人分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却在苏月茗敲了半响之后,除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外,并没有一个人出来开门。苏月茗不甘心就这么被冻死在门口,因为她连她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有见到一面,她如何能离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月茗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大门上,再次叩响了大门。这一次,她哑着嗓子,报出了自己的请求,“里面的大哥大姐,劳烦你们行行好,收留我一晚吧。不然……我可就要冻死在这路边了。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之后,约莫又过了一会儿,门口处终于有了响动。苏月茗欣喜的抬头,却见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来,那小丫鬟点着灯,手微微颤抖着,不过在昏暗的烛光中隐约看清楚苏月茗的长相之后,她手里的竹灯猛地一抖,“啪!”的掉落在地上。

“什么事?”

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从门后递了出来,这小丫鬟身后似乎还站着有人。

苏月茗的目光还有意识似乎也在这一刻随着那盏竹灯“啪”的一声陷入黑暗,她只觉得的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苏月茗是在极度口干舌燥的情况下清醒了过来。微长的睫毛抖了抖,再次睁开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与王家截然不同的一副景致。

屋子的左侧摆放着百宝嵌柜,距离数米的地方有一个束腰高花几,上面还放着热乎乎的汤面,和几样精美的小点心。嵌着黄杨木的雕八仙人物挂屏则是横置在进门口处,再看看脚下,却是相思方纹的木地板。

而自己则是躺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之上,再抬手看看,自己身上竟穿着真丝寝衣,盖得也是上好的棉绒被子。苏月茗心底一惊:莫不是遇上了那个富贵人家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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