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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若只如初见(5)

九州池畔,有微风袭来。

无人说话,便只有沉默。

隔了会儿,十一问道:“你带本殿下来这儿所为何事?”

织锦看着波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转向十一,看定他一会儿,说:“谢谢你。”

十一一怔,避开她的目光,淡淡说道:“若是为了今日父皇面前替你开脱之事大可不必言谢,父皇本就没有要听信邹静之而惩罚你的意思。”

织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叉着腰歪头皱了皱眉,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孩子对我不满啊?冷言冷语的干嘛啊,姐姐没招你惹你吧。”

十一闻言,冷冷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喂,陪我说说话好么?”

十一当没听到,兀自一步一步走开,步伐倒没见得怎么快。

“喂,十一,十一。”

十一微微皱眉,停了下来。

织锦见状连忙跟上去,正打算说几句讨好的话,哄这孩子开心,却不料十一正色说道:“不准叫本殿下‘十一’。”

织锦皱着眉,想了想,说:“那就陪我待会儿。”

十一瞪着她看。

织锦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像没事人一般,念道:“十一,十一,十一,十一……”

“够了。”十一忽然打断道。

织锦看了他有一会儿,越发觉得这孩子就是生气的时候也好看的没说。

他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织锦便当他是默认了,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说:“姐姐感觉待在这里特累,你呢?”

十一自然十分抗拒她揽住他肩膀,织锦意识到了这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有些调戏的意味,便很自觉拿开手臂。

十一没有回答,她便自言自语起来:“我才来几天就觉得受不了了,估计你比我更厉害。”

十一就当没听见,静静望着九州池水。

织锦对他来了兴趣,把手靠在扶栏上,微微躬身,转过脸正对着他的,带着点思忖,微微笑,“你知道么,你这性格放在我们那边就一个字——‘拽’。这样的性格在上级还有下级里面都混不开的知道么?”

十一终于给出了回应:转过脸去。

织锦坚持不懈,接着说道:“别说姐不照顾你,要想混得好,就得装孙子,知道么?”

“便如你一般在父皇面前噤若寒蝉?”十一笑语盈盈回了句。

织锦一时间怔了怔,自我安慰说:不过是个孩子,值得原谅。

“天降彗星过后你变了很多。”十一说着转过身来,看了看她,而后转向九州池,“不过本殿下奉劝你一句,不是什么人都能交心的。”

“可姐姐现在能找到的能交心的人就只有你。”织锦实话实说,她自从到了这个时空,这孩子虽然对她一直很冲,但他似乎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她的魔力,让她愿意无条件相信他。当然,这只是她的感觉,她也解释不清楚。

十一微微皱眉,冷笑了句,说:“萧王的女儿,本殿下高攀不起。”

十一说完,转身离开。

织锦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忽然意识到:他大概不是对她不满而是对她爹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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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殿,敬轩早早恭候在旁。

这回倒是没满世界去找他,十一暗自念叨了句。

他正欲拿上一卷书籍,便听到敬轩问他:“殿下可是去见了宋氏女?”

十一一怔,拿了书籍,将书放在案上,端坐下来,“是又如何?”

敬轩略一皱眉,说道:“敬轩不知今日九华塔上,殿下何故如此。”

他既然能看得出来此举会引来的后果,向来聪慧过人的十一自然是不会看不出来。

“众望所归,不是很好?”十一反问一句。

“可最后决定殿下去留的不是那些大臣而是陛下。”

十一闻言,搁下手中书卷,抬头看了眼敬轩。

他已有些动怒了。

敬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却并不打算就此打住:“陛下于九华塔祭祀东皇太一必定是有风波在暗处涌动,而九华塔巫女疯癫一事,定不是偶然,必定是有人故意安排。邹静之且不论,那小小治礼郎如何胆敢冒犯萧王之女,未来的太子妃?

“敬轩以为,祭祀之事,萧王嫌疑最大,而陛下不会察觉不出萧王心思,却还依旧祭祀太一。如此一来,九华塔又出现种种诡异之事?再者说,邹静之跟随陛下三年,陛下一直深以为信,何故单凭殿下一面之词便对邹静之处以极刑?”这一切实在有太多疑点,敬轩到此便不再说下去,若十一先前并未看透,那么现在他不会猜不出敬轩所指是何意思。

十一默了会儿,却只淡淡一笑,问道:“你觉得本殿下此番触怒父皇而讨好萧王是为不智?”

他这一问便是肯定了敬轩方才猜想:

萧王这些年来权势太盛,陛下早有除之而后快之心,九华塔一事陛下表面上百般维护,实则不过是让萧王放松警惕罢了,而之所以在十一请斩邹静之过后便立斩无赦,答案其实很简单,巫女之事看似邹静之为弹劾织锦所安排的,不过是受人指使,而那个人,就是当今陛下!

当年母妃临终前将十一托付给敬轩,当真幸甚之至。

“敬轩不敢。”敬轩躬身回答。

十一收敛笑意,说:“你若在场,当知道现在在那些大臣们眼中本殿下和那太子比起来如何了。”

小小年纪,目光凌厉之处,甚至比起敬帝更甚。但十一若做只为逞一时之快,未免太过稚嫩了点。

“殿下——”敬轩铿然跪下,说:“殿下万不可做此想。”

十一闻言,合起书卷,说:“本殿下困乏了,今日便到此吧。”

他知道自己每走的一步,今日在九华塔上不过一次试探,试探他这个父亲对他究竟还存有多少父子之情,而今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他将为此付出的代价。

要么以十三岁之龄被封为王,彻底远离洛阳,至此不见;要么继续留在宫里,侍读太子,被人监视。

而这两者,其实并无天壤地别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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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终是没有等到那份诏谕,即便三年间敬帝从未涉足过金华殿一步。

与此同时,宋氏女似乎完全不把他当作外人,一有时间便来找他,以至于后来,十一若不在西苑或者文思阁,敬轩不用猜便知道一定被宋氏女拉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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