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倾我所能,尽我所有

“恒恒,”严曼曼拉着椅子坐近些:“其实你很难过的对吧,你从小就练习……”

食指比在她唇上,路之恒笑的温柔:“曼曼,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可是,”严曼曼捉住那只明显比正常体温凉的右手,说:“我们总要补偿的,不然会内疚一辈子。”

“怎么补偿?”路之恒忽然笑的很惨烈:“钱?”

严曼曼一下子卡壳了。呆呆的看着他。是哦,除了钱没什么可以补偿的了,可他们的交情,给钱,又是在侮辱他。哎,这世道,最欠不得的便是人情债。

盯着严曼曼发怔的脸,路之恒站起来,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书房,晚上带你出去玩儿。”

路之恒说完就往楼上走。双手插在裤袋里,脊背挺拔,微微垂着头,从后面看,这个身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安全。

“路之恒!”

“嗯?”路之恒回身,轻挑眉头,意思你有事?

严曼曼双手托腮一脸花痴状:“有没有人和你说,你沉稳起来的样子简直能迷死人!”

微一愣怔,路之恒随即轻笑:“除了你,没人说。”

“哇哇!”严曼曼大叫,又蹦又跳的:“她们好没眼光诶。”

“所以呢?”路之恒问:“你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嘿嘿,”严曼曼咧嘴笑,蹦跶哒跳他面前,扬起脸看着他:“你说呢?”

“严曼曼,”路之恒站在台阶上,居高而下的目光异常温润:“我再极力控制。”

他说,他再极力控制。

好有深意的话诶,他再控制什么?然而,凭严曼曼的智商,她是想不明白的。

洗完盘子,严曼曼擦了个苹果一边咔嚓咔嚓啃一边参观这栋房子。

说实话,这栋房子除了地理位置好,其它的真不敢恭维。屋内设施和家居老旧的惨不忍睹。真搞不懂路少爷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他家不是超有钱的么?

一层没什么看头了。二层也一样,四个房间全是卧室。严曼曼吭哧吭哧爬上三楼。这一层的楼梯更陡,严曼曼几乎是手脚并用才爬了上去。好好奇,这么窄的梯阶,路之恒是怎么走那么快的。

第三层只有两个房间,走廊两侧一边一间。如果没猜错,一间是书房,另一间应该是路之恒练牌的地方。

悄悄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严曼曼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看。入眼的是一大排书架,好多书都泛黄了。书架前是张桌子,桌上放着砚台,旁边一沓宣纸。远看,纸上有毛笔字。

严曼曼忍不酌奇心,明知道没经过主人允许进人家房间不大礼貌,还是蹑手蹑脚进去了。

十几张宣纸上写的都是李商隐的《锦瑟》。字迹苍劲沉着,看笔力,下笔之人应是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

不是小路子的写的。严曼曼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怪遗憾的。

镂空的小衫勾住了抽屉的一角。严曼曼扯了扯衣服,带动着抽屉被拖出一小节。

翻开人家隐私很没品,可严曼曼还是看了,因为日记上面放着照片中有一张是她。

一张她熟睡的照片,是在周渺渺那套小公寓里,应该是她和路之恒同住时,他偷偷拍的。照片背面写了行字。Youaremyonlylove。

双目猝然一热。严曼曼轻轻放下照片。

剩下一张是安悦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照片后面也有行字,中文写着:天使降临。倾我所能,尽我所有。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严曼曼不由自主的翻开那本日记。

凭着半吊子的英语水平加上当中穿插的中文,严曼曼勉强看的懂。大概是从四五岁开始纪的。起初都是些小事,大致意思是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家里来了什么客人。流水账一样。

慢慢的,记载的东西开始凝重起来。严曼曼算算时间,应该是路之恒六岁的时候。从这一年起,他开始练习赌术。很不喜欢,通篇表达的意思都是讨厌,不想学。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太小,无法表达的太清楚,反复说的一句话是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小小年纪,语气竟是很伤感。

大概是过了两年,日记的口吻开始欢快。想来是从中得到了乐趣也遭到了表扬,因为有句话写的是,其他人都不会呀,他们没我厉害。

严曼曼匆匆翻着,往后记载的都是他哪一年参加了什么比赛,或者和谁赌过几场云云。没输过,一次也没有。

书房对面的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情景。

严曼曼是见过路之恒赌牌的,很霸气,信心十足。尤其是带着她在澳门赌忱赌时,说以一敌百一点也不为过。然而此时,严曼曼看见的却不是那个成足在胸,稳操胜券的路之恒。

每一把牌每一次凝神都带着无法掩饰的忐忑。他没有信心了。即便左手练的已经出神入化,可自小的习惯让他还是无法适应靠另只手闯荡天下。

这个状态参加赌赛,必败无疑。

桌上的纸牌被狠狠扫到地上,抱着脑袋,路之恒坐在椅子上,痛苦不堪。

“之恒……”严曼曼轻轻走到他身边,犹豫片刻,把他揽进怀里:“你行的,相信我。”一下下摸着他的头,严曼曼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路之恒没吭声,但是缓缓点了下头。

“你坐在牌桌前,面前筹码堆了几寸高。我心疼坏了,那可都是我的钱呀。我故意过去捣乱,想把你轰走,可我哪知道你那么厉害,连少阳都能赢,要知道,那时候他再我心里天下无敌。”

路之恒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像只遭遗弃的小狗:“他和你说了,那把牌是我赢?”

“嗯,当天晚上他就告诉我了,说亏着你是他朋友,换别人可惨了,赌把牌把老婆都输了。”

轻笑一声,敛起的眉头绽开许多,路之恒道:“换做别人他也未必敢赌,赌注太大。”

没有百分百的胜算,谁也不敢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做赌注。柏少阳如此,路之恒也如此。

三个月后的比赛,不光是见证他是否还能继续混迹赌坛,最重要的一点是,赢了方才有脸面回家。之前说不论输赢都会回去,不过是说给严曼曼听的。离开这么久,一点成绩没有的回去,他丢不起这个人也没颜面见安悦和儿子,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点信心都提不起来的原因。压力太大。

“路之恒……”严曼曼看着他,目光柔软:“如果输了,我会留下来一直陪着你,我们,不回去了。”

严曼曼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不幸输了比赛,没关系,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们再也不回去了,也就是说,严曼曼在暗示路之恒,她有意嫁给他。

这是权宜之计。严曼曼怎么可能嫁给路之恒,首先她自己就过不了伤害安悦和路宝儿那关。其次,她心里还记挂着柏少阳,怎么可能。但眼前的情况,她必须给路之恒一个可以握住的信念。也许,他并不媳这个提议,然而,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管用不管用。

“真的?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路之恒很是怀疑,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因为……Youaremyonlylove。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严曼曼有些羞愧的望着他。

盯着严曼曼的眼睛片刻,路之恒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很久,说了句:“你别后悔。”

“不会的。”严曼曼回,语气很坚定。

“如果赢了呢?”路之恒问。

“你决定。”严曼曼回。

“你离婚书签字了么?”路之恒又问。

“签了,但是不知道少阳签没签。不过没关系,分居二年可以自动解除婚约。”严曼曼说的跟真事似的。

点了点头,路之恒转回身眸光清冷地看着严曼曼:“就这么说定了,决定权在我。”

“嗯。”严曼曼轻嗯一声,不知为嘛,后背密密麻麻布层冷汗。

“换件衣服吧,带你出去逛逛。”路之恒说,而后走出房间,临到门口时冷冷地扔下句带冰渣子的话:“严曼曼,如果你敢哄骗我,后果自负!”

好恐怖,好可怕。路之恒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厉了。

算了,他再冷厉也不会把自己怎样的。顶多就是气一场闹闹脾气呗,反正他一定会赢的,到时候给安悦打个电话,让她抱着路宝儿来,他还能视而不见?不可能!

打好如意算盘,严曼曼开始下楼。楼梯太窄,她只能半蹲着一步步往下蹭。

路之恒不知怎地又折了回来,见她老太太似的磨蹭着,走到她身旁拉过她拦腰抱起来。

“啊!”严曼曼鬼叫一声,下意识的搂紧他脖子,气急败坏的:“干嘛,吓死我了!”

“抱你下楼而已。在你没正式收到离婚协议前,我不能把你怎样。”

路之恒说的义正言辞,入进严曼曼耳朵里,吓的心都颤了。

“路之恒……”

“叫我之恒。”路之恒打断她。

“之恒……”

“说。”路之恒表情严肃,神色冷峻。

哀哀的看了眼变身高冷少爷的人儿,严曼曼扁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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