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把皇位让给你

太医院今日当值的是江太医,帮殷青钺把了脉,开了方子和金疮药就下去了。

“嗯,坐起来,娘子给你擦药。”

褚月小心地看着殷青钺厚实的胸膛,上面的两道疤痕,在金疮药下,血已经止住。

“很痛吗?痛就喊出来。”

“不喊,男子汉,不喊,羞羞。”

紧蹙着眉头,殷青钺的拳头紧握着,双腿盘着,那样子十分滑稽。

“笨死了,噗此。”

看着殷青钺因为疼痛憋红的脸,还有那坐的姿势,褚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瓜,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娘子说你好,你就好,其他人的话你都可以不去理会,懂了吗?好了,所以以后都不准这样躲娘子,会伤心。”

虽在笑,但褚月的眼眸里分明闪烁着一点泪光,看着殷青钺乖乖点头,将她的话视如皇命。

轻轻含笑点头,在他耳边呢喃,看着殷青钺躺着,眼睛慢慢地闭上,褚月这才轻手蹑脚地朝外面而去。

“如月,你在这里守着皇上,仔细被子,我去去就来。”

把声音压低,生怕吵醒被自己哄地睡下的人,褚月轻声对如月吩咐着,然后大步朝外面去。

内室里的人一直在假寐,待那脚步声消失后,殷青钺忽然睁开眼睛。

※ ※

褚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

刚才的那个刺客是无心没错,他还在轩辕宫里!

“娘娘,是回宫吗?”

徐在后面紧跟着,想要上前搀扶褚月,却被她拒绝,“嗯,去拿些东西,今晚本宫去长生殿陪着皇上。”

听褚月这么说,徐也不敢细问,本来回宫拿东西吩咐自己去就行了,虽然觉得奇怪,狐疑那东西的重要,但徐还是退了一步,跟着旁边的宫女一起静静走在游廊里。

经过上次宫变,宫里的妃嫔被杀的被杀,进冷宫的进冷宫,所以到了夜间显得格外荒凉。

最近甚至有宫里闹鬼的说法,两个宫女年纪毕竟小,手上拿着的灯笼忽明忽暗,吓得她们都觉得全身汗毛竖起。

耳朵微微竖起,就在要进入中宫的时候,褚月的眸光忽然注意到抄手游廊转角的一抹黑影。

“你们先进去等着,本宫马上进去。”

褚月吩咐着,已止步。

“是。”

两个宫女作揖,已快速掌灯进了中宫。

朱红的宫门敞开,夜色下却显得十分阴森,褚月缓缓转身,朝那个身影而去,却忽然感到那个身影飞速一蹭。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既然想躲,又何必来?”

清冷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宫道前,那个身影在听到声音后身子忽然一怔。

没有回头,可是那飘逸的银发在月光下却显得格外夺目。

那发银白,鬼魅地刺眼。

“你若再敢伤害殷青钺,就休怪我与封火宫势不两立,你大概不知道,殷青钺是黑暗王朝的帝尊吧,若是我们倾尽全力剿灭你们,你认为你们还有活路?”

狠狠地声音,威胁着,褚月的声音异常的冷漠,好似眼前的人只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无情,无意,无心…

这是他母妃对他说的话,可是这个女人已成功坐到如此了。

“呵呵,是么?”

无心薄薄的唇微微张开,全身无力般转身,那张脸十分憔悴。

几日不见,可是脸上皮肤却似乎皲裂了一层,下巴上细细的胡子也没刮,看上去十分沧桑。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地能在里面看到另一个自己,十分清晰,那眼眸里带着的温情,却一点都没减少。

只是无心的笑很无奈,很痛心。

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只有他,只有他!

像是报复般,无心忽然一把搂住褚月的腰,头猛然一俯,狠狠地吻了下去,那吻拼劲全力,像是要记住这个味道般,久久不肯离开。

大舌在褚月干干的嘴唇上舔舐,却怎么都撬不开,褚月紧紧闭着嘴巴,手不断地往前推。

猛然抽开,无心浅笑着,同时眼角带出一滴眼泪。

“你知道么?那个孩子,我早就知道不是我的,但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愿意接受,我曾经想过,如果母妃的报复心没有那么重,我可以放弃所有,带着你去过隐居的日子,可是,呵呵,原来是我太天真了,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今后,我定再不与你有任何瓜葛,这次,真的放手!”

看着褚月,似乎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无心一口气说完,已是大步转身。

他的心真的彻底破碎了,再也修复不过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经历这些,本以为自己会恨她,却发现,怎么也恨不起来。

即便这个女人对自己从头至尾都是虚情假意,他都默默接受,只天真地以为时间久了,她定会爱上自己。

“哈哈,哈哈。”

两声笑回荡在空中,人却早已不见。

只是那笑过于凄凉,让褚月的心也跟着猛然抽搐起来。

手指冰凉,轻轻触摸到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有他的味道,有他的温度。

刚才的场景还在脑海里不断闪烁,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是窒息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如果有来世,如果没有先遇见殷青钺,她定是会爱上他的吧。

矗立在风中,也不知呆愣了多久,褚月缓缓转身,却丝毫没注意到黑暗角落里一个躲藏的身影。

那个身影看着不远处的情景,只觉得心也跟着一阵难受。

好像有什么驱动脑壳般,感觉脑袋字一阵抽动,痛!

脑海里似乎闪现出了一幅幅画面,看着刚才褚月推开无心的那一刹那,殷青钺似乎觉得这场景是那么熟悉。

好像某时某刻,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推开他。

双手环抱住脑袋,缓缓蹲坐下来,殷青钺将自己的头埋进双膝间。

“闹够了没?”

“什么闹不闹的,是你自己要我陪你出来的。”

“贱人!!!”

……

“呵呵,这么说,雪儿是生气这婚礼不够热闹正式?”

“我讨厌这种婚礼,讨厌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人。”

“呵呵,那么雪儿是不愿意了,不愿意做朕的女人了。”

……

雪儿,雪儿,殷青钺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他虽然不记得脑海中的那张脸,可是那清楚的对话,字字揪心。

他以前竟然是那样伤害过一个人。

进了中宫,也不知自己该拿什么,随手拿了件大衣,便又带着人回去长生殿。

还未走进,便感觉周遭一片灰暗,居然熄灯了?

褚月感觉有些奇怪,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已点头哈腰过来,“皇后娘娘,皇上已经睡下了,吩咐奴才不要人打扰。”

秀眉紧蹙着,正想问出了什么事,却见如月已走了出来。

“娘娘。”

看如月的脸有些惨白,褚月有些紧张,“怎么了?”

“不知道,皇上忽然发脾气了,说困了,我们在里面吵着他了,可是奴婢们那里敢说一句话啊,便都被赶了出来。”

“哦?”

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褚月大步就要朝里面而去,却被如月紧紧挽住胳膊。

如月的眼神里闪过一道迟疑,示意褚月不要进去。

“好吧,你跟皇上说,本宫明早再来。”

被无心那么一闹,褚月此刻的心情也不太好,便不太在意殷青钺的反应,带着如月和几个宫女又回去了。

“对了,忆妃昨日和…”

褚月的意思是想打听昨天采儿和殷翼的情况,此时如月已快步走上前来,浅笑着。

“奴婢留心了,问了忆妃娘娘身边的丫头,看来娘娘的猜测不错,昨儿个在帝京,王爷和忆妃娘娘可是好大动静呢。”

听着,褚月不觉点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下来了。

一直计较着给采儿找个好人家,看来这事成了,就等自己开口,并向皇上讨个人情了。

回到寝宫,已觉得身子疲乏,今日十分嗜睡,看来也是因为孩子,躺在□□,睁大眼睛,脑子里却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

“你知道么?那个孩子,我早就知道不是我的,但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愿意接受,我曾经想过,如果母妃的报复心没有那么重,我可以放弃所有,带着你去过隐居的日子,可是,呵呵,原来是我太天真了,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今后,我定再不与你有任何瓜葛,这次,真的放手!”

……

褚月想要闭上眼睛,可是脑子里却不断地浮现出无心那张绝望的脸。

一夜辗转,到了天明才勉强睡着。

“如月,如月,什么时辰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褚月睁开眼时,已发觉日上三竿了。

急忙唤来如月,此时如月已端好洗漱的东西进来。

“娘娘,您晌午一直在睡,奴婢看您累,就没干打扰,如今午膳都传过了。”

“哦,是这样。”

褚月用力拿掌心撑住额头,深深闭了闭眼睛,又忽然想到什么,大声唤了起来。

“皇上可吃了午膳?”

“嗯。”

如月的表情有些奇怪,躲躲闪闪的,急忙转身去拧帕子。

一番梳洗,如月却一直低着头,好似是不想说话般。

“你近日怎么了,这样奇怪?”

褚月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如月居然吓得赶紧跪下。

“娘娘千万别动怒。”

“我有什么好动怒的,快些起来吧,还要去皇上那帮着看折子呢。”

褚月浅笑着,自顾自整理起衣服来。

如月的脸瞬间惨白,手哆哆嗦嗦。

“究竟是怎么了?今日这样毛毛躁躁。”没有动怒,只是生意稍微低沉了些许。

如月急忙想要再次跪下,却被褚月一把搀扶住。

“好了,你近日好好休息吧,本宫准你休息一日,快别把身子弄坏了。”

自从如月跟着她后,就一直勤勤恳恳,所以褚月也是很怜惜。

只是看着褚月转身离开的背影,如月想要说什么,嘴巴张开却又闭上,紧紧跟了过去。

一行人,排场并不太大,只是还未走去长生殿,却已在御花园里听到一阵欢笑声。

有多久轩辕宫里没有这样的笑声了,褚月还正纳闷着,却不想听见耳边一个女子发嗲的声音。

“皇上,你好坏,啊,不玩了拉。”

“哈哈,你笨。”

前面的声音虽然褚月听不出来,但是后面那声音,这辈子她死都不会忘记。

眼睛睁地老大,褚月急忙寻着声音而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一身粉妆的女子,被蒙着眼睛,正在玩着捉迷藏,而那个明黄色熟悉的身影,正拿着鞭子一边逃跑。

只是跑的太快,没有注意到来人,一把就和褚月撞上。

身子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幸好被身后的宫女搀扶住,才不至于摔跤,褚月狠狠地等着那个还在玩闹的女子。

“放肆!”

这话不禁是凶那个女子的,更是再警告殷青钺。

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危机四伏吗?还在这里大张旗鼓地玩闹,生怕别人知不知道他现在脑子坏掉了吗?

褚月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可能是源于女人的嫉妒心,总之,现在她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个女人急忙摘下蒙在眼睛伤的丝带,怔了一会儿,却并不惧怕,而是髋部走到褚月面前。

“给姐姐请安。”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顾盼,此时的她眼眸里带着一丝得意的笑,看着被自己似乎哄地团团转的皇帝,嘴角浅浅上扬。

她可不管这皇帝是傻了还是疯了,目前来看,他似乎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此时顾盼愈发骄傲起来,恍如眼前的褚月早已人老珠黄了般。

姐姐?

听到这个词,褚月心里明显不舒服,啪地,只听见空中清脆一个声音,褚月的巴掌狠狠地甩在顾盼的脸上,瞬间五个手指印。

褚月没有心软,而是重重地甩了过去。

“你是哪里来的?”

怒喝着,眼里满是怒火。

顾盼强忍着心里的恨意,眼神的犀利一闪而过,忽然捂着脸又笑了起来。

“妹妹是翼亲王千挑万选送进宫的,爹爹正是当今的左相。”

说着,眉眼挑起,一副得势的姿态。

“是么?本宫当年连郁相的女儿,绝冠后宫的蓉妃都搬到了,你以为自己有这个能耐?嗯?”

手指微微挑起,因为有了身子没有带护甲的缘故,所以褚月只能狠狠地把指甲深陷进去。

看着顾盼眉头紧锁,不断向殷青钺投去求救的眼神时,殷青钺剑眉紧蹙,忽然一把荡开褚月。

眼神愠怒,“不管她事。”

虽然说话还不是那么顺畅,可是却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褚月几乎快喜极而泣了,正要上前拉着殷青钺的手,摸他的头。

可是……

手被人一把打开,殷青钺单手环抱着顾盼的腰肢,吩咐宫人,转身离去。

“皇上,咱们再玩,嗯?”

幽暗的宫殿,顾盼婀娜多姿的在桌案前搔首弄姿,她当真以为刚才殷青钺弃褚月不顾而带走她,是因为她年轻漂亮,皇上喜新厌旧。

只是此时的殷青钺和往日不同,虽然那略带稚气的神色还是让人可以看出他的确和以前的不同,但是……

“不玩,出去,烦。”

拧起眉头,殷青钺看都没看顾盼一眼,只是觉得心里烦闷地要死,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那么做,总之就是想故意气气娘子,让她也难过。

昨天自己可是头疼了一天呢,一想到那个妖怪亲了娘子,他心里就来气。

“皇上,人家不依啦,不要跟皇后娘娘一般见识嘛,臣妾陪皇上解闷如何?踢毽子啊,丢沙包啊,都可以的呢。”

蒲扇了双眼,顾盼已像个泥鳅般攀附到了殷青钺身上。

剑眉一蹙,殷青钺的大手随意一挥,本质是想要将纠缠着自己的人推开的,却不想自己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道。

只见顾盼被殷青钺一把甩开,直接飞出了几米外,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吐鲜血。

眼眸里深深犹疑,顾盼不可置信地看向此时并不看自己一眼的人,瞬间心里一股恶气。

拳头紧了紧,顾盼支撑起身,依旧带笑。

“皇上,那么臣妾告退了。”

说毕,已佯装无事呵斥着自己的贴身宫婢一起离开。

见屋子里总算安静下来,殷青钺将自己放倒在龙榻上,默默地看着天花板起来。

一只绵羊,两只,三只……

这是褚月以前教他的,如果失眠了,可以这么做。

顾盼从长生殿出来就一肚子气,并不知哪里发,就只好悉数撒在宫女身上。刚回菡萏阁,就拿鞭子抽她的宫婢。

“林静雪,你个狐狸精,居然让本宫住在这个鬼地方,是诅咒本宫像蓉妃一样不得好死么?好,既然这个皇帝是傻子,那么就别做了!”

她的眼神忽然狠戾起来,她要做皇后,那么只有怂恿左相造反了。

你不仁我不义。

“你出宫去相府将爹爹请来,急招!”

顾盼说完,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粗喘着起,她是当真打人打累了。

※ ※

“快去,怎么让皇上就这么躺着呢,快去喊太医啊。”

本是和殷青钺置气的,可是长生殿却忽然来了太监说皇上午睡的时候忽然高烧。

放下手上所有的事,褚月又急忙派人去喊了采儿,急忙赶了过来。

刚进长生殿的暖阁,便见宫女太监七手八脚地在伺候着,而殷青钺正躺着。

“李公公已经去喊了。”

是一个小太监的回话,褚月点了点头,急忙吩咐宫女们散去。

“留几个,人不要太多,去,拿帕子和冰块来。”

褚月显得十分忐忑紧张,吩咐着,又站起,看的采儿都是一阵心疼。

“小姐,采儿来吧,您歇着就好。”

她正要上前,却被褚月一把拦住,“不行,我就在这里守着,哪也不去。”

一个晚上的忙碌苦守,褚月已经累地在旁边打起盹来,帷幔轻轻打下,采儿和宫女们也都各自在旁边休息起来。

因为殷青钺的烧已经退了,只是此时他的额头上不断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仿佛在做一个很长的梦,只是梦里,他一直在跟一个女子吵闹。

他伤害她,羞辱她。

“雪儿,日后我若当上皇上,定让你做皇后,拉钩。”

漫漫的雪天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正俯身看着一个不过七岁的女子,脸上满是欢喜。

女孩的小脸被冻地通红,只是咯咯地笑着,“好,今后雪儿就喜欢哥哥一人。”

说毕,两人便拉起手指来。

只是时空忽然变换,那个男孩忽然变成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氛围。

“你可还记得八年前你在这里对朕说过什么?”

腥冷的眸子,里面有些愠怒的神色,男子猛然拽住女子的手,很不客气地问道。

女子的脸却变幻莫测,忽然秀眉紧蹙,脸拧成一个面团,然后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皇上,那啥,应该是说很喜欢你吧。”

女孩嬉皮笑脸说着,可是男子从她眼神里根本没看到肯定,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掐住女子的咽喉。

“哼!你根本忘了!”

男子眼眸红地想要吃人,却猛然被女子一把推开,女子的眼里是桀骜,是不服。

……

一个晚上,殷青钺都在不断做梦,梦里的场面不断变化,最后那梦里,男子竟然一把将女子压在床上,肆意地掠夺她。

只见嫣红的血迹沿着女子的双膝缓缓流出,似游动的水蛇。

“啊。”

殷青钺彻底从噩梦中惊醒,看着眼前熟悉的纱帐,不禁定神,侧目看了看趴在自己旁边熟睡的人。

似乎是被自己的喊声惊醒,褚月猛然抬头,眼神关切。

“冥冥,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头还疼么?”

冥冥?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但很快殷青钺又装傻地笑了起来,“不疼。”

“你当真把我吓死了,怎么那么不仔细,就这么躺着,现在才二月末,很容易着凉的,笨蛋。”

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褚月急忙伸手探上殷青钺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这才安心下来。

采儿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也十分高兴,急忙走了过来,“快,如月,去准备些粥来。”

“是。”

如月作揖快步离开,采儿静静地站在原处,看着褚月用十分关心的神情看着殷青钺,脸上也浅笑了起来。

“娘子,真好。”

看着一脸憔悴的人,殷青钺忽然坐起,将褚月一把揽在怀里,嘴里并喃喃着。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褚月只是紧紧地将下巴靠在殷青钺厚实的背上,忍不住摸流下眼泪。

她当然不知道殷青钺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更不会知道,其实此时,抱着的人已经记起来了全部。

只是殷青钺不敢承认自己已经清醒,他真的怕失去她,但是只要继续装傻,她就会一直继续爱着他。

“饿,吃饭要。”

殷青钺不断地找寻自己脑子坏了的时候的说话方式,只是每次都觉得相当变扭,于是说话更加结巴起来。

“笨蛋,现在就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了,知道啦,如月已经去了。”

褚月嗔怪着,却不准殷青钺下床。

采儿当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巨大的灯笼,便随意找了幌子出去。

“皇上,小姐,那采儿去太医院喊江太医过来。”

“嗯,去吧,辛苦了。”

褚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采儿转身的背影,不禁想着哪日找个好时机,给采儿求个情分,让她出宫嫁入翼亲王府。

自从殷青钺莫名其妙病了后,褚月便日夜不离地守护在他身边,直到他病大好。

看着坐在圆桌前撑着下巴打瞌睡的人,殷青钺眼里闪过一丝宠溺,从□□走下,几步到褚月跟前,将她打横抱起。

看着人儿紧闭着双眼,脸色十分疲倦,殷青钺轻轻俯身在她额头上浅浅一吻,这才将帐子放下,大步出去。

“小李子,更衣。”

已是恢复了以前的神色,只是为了不吵到熟睡的人,殷青钺就那么穿着中衣,走出了暖阁。

门外的小李子也守了一夜,忽然听到那久违的声音,不禁身子一颤,猛然惊醒,那眼神里全是不信。

虽然殷青钺一直是个很暴力的人,对他也是成日呵斥,没有无心待他半点好,但毕竟小李子跟随殷青钺多年。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忠心表错了主子的时候,也想不开病了一场。

“皇上?”

几乎是眼含着泪,小李子几步过来,然后示意小太监去拿衣服。

“嘘!”

殷青钺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虎步一跨,不多时,一个意气风发,冷傲俊朗的皇帝又出现在了长生殿。

很久没有处理朝政了,殷青钺当即就怕耽误了国事,不禁坐到龙椅上,就伏案起来。

他深深地记得,自己失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褚月在帮忙批阅奏折的。

随意拿出昨日褚月批阅过的奏折,看着上面她详细的朱批,半晌,殷青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何时她的字迹居然和自己的有八分想象了?

他只知道她有爱涂鸦的习惯,难道那些涂鸦都是在临摹自己的字迹?

心里微微一震感动,殷青钺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的笑。

不得不承认,若她的雪儿生地是个男儿,那毕竟是个君王之才。

“皇上,早膳要凉了。”

小李子已经在旁边提醒了好几遍了,宫女们热了一边又回来。

看着皇上又回来,而且还依旧如此勤于政务,他不仅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起来。

随意摆了摆手,小李子已将点心端到了殷青钺手边。

殷青钺随手抓着,只是当他看到那奏折上的内容时,不仅剑眉紧锁,“御驾亲征”。

这本奏折是褚月唯一没有批阅的,因为上面写着要攻打雪国一事,还要自己御驾亲征。

但更为气氛地便是下一份奏折了,上面清晰三字,“清君侧!”

以左相为代表的当权派联名,纷纷要求自己废黜妖后。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今皇后端氏,借皇上大病时机,肆意干政,有谋朝权威之野心,群臣惶恐,唯恐江山零落,特不弃生死,百人联名,清君侧!”

殷青钺当然知道,自己这段时期失忆,既然他们知道最近的折子都是由雪儿批阅,那么这么做,无疑就是为了找个借口。

找个造反的借口,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忽然病情好转,全部记起事情来吧。

唇角微微上扬,殷青钺的眼眸里又恢复了以往作为君王的沉着与冷酷,这一次,他便要彻底清理这混乱的朝政了。

批阅了一番奏折,殷青钺那紧蹙的剑眉已微微舒展了,忽然大笑起来,将小李子喊了进来。

“宫里可是好久没有热闹了,去安排些戏班子进来吧。”

小李子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殷青钺已负手,大步出去了。

一路疾走,几乎是想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还未到中宫,便已听到院落里戏闹的声音了。

“母后,来抓星儿啊,嘻嘻。”

是一个稚嫩男孩的声音,而此时,又一声女娃咯咯笑的声音。

“小姐你看,公主这几日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已经争着要自己走路了呢。”

采儿嬉笑着,两手勾住小公主的手臂,看着她努力地蹬腿,可是每次都有些踉跄。

小公主兴许是看到自己姐姐跟哥哥玩地开心,不禁嘟囔起小嘴来。

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女了?

当看到褚月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带笑地看着大皇子时,他的心也一阵颤抖。

“母后,为何不让星儿去看父皇呢,父皇病了星儿就更应该去看才是啊。星儿真的好想父皇哦。”

玩了一会儿,大皇子停了下来,忽然一把抱住褚月的大腿。

看着孩子期盼渴望的眼神,褚月也忍不住摸了摸大皇子的脑袋。

“傻孩子,父皇好了母后一定带你去看。”

说着,已俯身下来,亲了亲大皇子的额头。

“星儿。”

一声洪亮,殷青钺高亢的声音透过敞开的朱门,传到院子里,让大皇子猛然回头,一看朱门外,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眼里带着慈祥的笑。

那不正是自己的父皇吗?

“父皇!”

大皇子小跑着,一把扑向殷青钺的怀里。

大家看地都是一阵感动,褚月也捻起帕子,唉,无心在的那段时间,羽灵可是撒各种谎不让他去见皇上呢。

这下可好了。

“来,蝶儿也要父皇对不对?”

采儿嬉笑着,将还在地上挣扎的小人儿一把抱起,快步送到殷青钺跟前。

小丫头像是知道什么般,张开小手就去摸殷青钺的脸。

“看,小公主要皇上抱呢。”

采儿看着殷青钺,松开手,小丫头便咯咯地凑进殷青钺的怀里。

看着父子,父女们笑地开心,褚月也不禁浅笑过来,拿出帕子想要给殷青钺擦拭衣襟。

“瞧瞧,蝶儿不乖哦,口水都弄到你父皇身上了。”

褚月嗔怪着,白色的丝帕在殷青钺明黄色的龙袍上擦拭,只是擦到一般,却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被触电般,又像是被雷击中般。

褚月怔怔地看着眼前嬉笑的人,那张熟悉的脸。

她缓缓将纤细的手抚摸上去,殷青钺的脸上很干净,很光滑,尤其是那笑,虽然看起来不傻了,却是那么温柔。

“你?”

几乎是快要哽咽了,褚月忽然觉得自己快要说不出话了,像是在做梦一般。

“你,怎么,怎么?”

她想要问,你怎么好了?这是梦吗?

采儿也没注意到,只是半晌看着褚月的反应,忽然才回应过来,那一瞬间,她倒当真把眼前的皇帝当做是无心了。

“娘子为何那么看我?可是觉得我如霓如玉了,嗯?”

殷青钺笑着,抱着蝶儿,玩弄着她的小手,放在嘴巴里,又眯缝着眼,打量着褚月。

“你真的好了?真的么?”

褚月几乎是快要哭出来了,昨天还在为殷青钺忽然高烧而担心,谁知道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仅已经能完全辨认出人,说话也是好的。

“恩,都好了,以后我来保护娘子,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殷青钺笑着,眼睛明显有些红肿,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是君王。

“真好,真好!”

笑着,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褚月一把就抱了上去,紧紧地绕着蝶儿,将殷青钺环住。

“小心把蝶儿弄哭了。”

殷青钺宠溺地笑着,单手已张开,将褚月揽入怀中。

本是打算一直瞒着,不告诉雪儿自己好了的,可是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原来,不仅是母亲,父亲也是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的。

采儿当真是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示意奶妈一起,将孩子带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怎么好了也不告诉我?真坏!”

嗔怪着转过头去,褚月佯装生气,小嘴嘟囔起来,却被殷青钺重新一把拉了回来。

“朕怕以前对你……怕你讨厌朕,所以情愿装疯卖傻。”

殷青钺似乎有些委屈,低下头,眸子里闪着一丝失落,此时的他已完全不像之前的他,冷酷无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更加懂得珍惜亲情了。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褚月刚转身,便看着殷青钺一直盯着自己,吓得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上脏了,或者是衣襟乱了,急忙刚要低头,却被殷青钺忽然喊住。

“等等,别动。”

“恩?”

褚月睁大眼睛,看着殷青钺探出一只手,以为是要帮自己整理耳鬓的碎发,却不想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眼前,殷青钺的脸慢慢放大,取而代之是粉薄的唇,从里面吐出温热的气息。

那唇慢慢覆盖了上来,让褚月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睛。

大手也抱住她的腰肢,褚月只感觉对这攻势有些心慌,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汗死,她居然紧张了?

手紧紧张开,然后又重重握紧,褚月此刻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都是孩子他妈了,怎么还这么害臊啊。”

殷青钺浅笑着,唇忽然脱离开褚月,看着她羞红的脸颊,觉得甚是好笑。

“好啊,你戏弄我。”

说着,褚月的小拳头就已经在殷青钺的胸膛上胡乱砸了起来。

殷青钺胸口的伤势还没好,被褚月砸着,不禁眉头紧蹙起来,但却很快舒展。

“好啊,你想谋杀亲夫啊,小心我在孩子面前亲你,再把你□□光。”

“你敢?”

褚月几乎快要羞愧死了,她竟然不知他这么油腔滑调,而且比以前还坏了。

嗔怪地看了看眼搂着自己的人,天啊,她竟然没发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动作有多暧昧。

如月还有其他宫女太监都在看着呢。

“哼,就算你好了,也不准进我房间来,那个狐狸精看来你很喜欢,今晚就去陪她吧_。”

看着褚月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让殷青钺禁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轻轻揽上她的肩膀,然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不及让怀中的人惊叫出口,殷青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既然娘子生气了,那我要证明啊,一颗红心向太阳。苍天可见。”

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殷青钺轻轻勾起唇,示意身后的宫女们都跟上。

菡萏阁自从来了顾盼之后,就鸡犬不宁了,每日这里的宫女们都叫苦连天的。

此时只是因为茶水不够凉的缘故,顾盼抬手就给了泡茶宫女一个耳光,并让太监抽她十鞭子。

冰冷的天气,宫女还被拔掉了外衣,只留下意见中衣,在院子里被太监们捉着,打地哇哇直哭。

“你们没吃饱饭啊,谁要是偷懒,打地这个丫头不疼,本宫就让你们受着!”

院子里,乌木交椅,顾盼一边端着茶,一边‘欣赏’着眼前血粼粼的场面,感觉心情甚好。

只是忽然外面一声长唤,差点没让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呸,呸。

顾盼急忙吐掉口中的茶,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示意太监们将那个被打地几乎快要死去的宫女藏起来。

可是殷青钺的步子太快,早就垮了进来。

“臣妾,参见,参见皇上,皇,皇后娘娘。”

顾盼哆嗦着,心里还在纳闷这皇上和皇后怎么和好了。

傻子果然就是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

几乎是带着一丝鄙夷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一丝爱意,却要佯装。

褚月想要下来,却被殷青钺一把压住,“乖。”

他好看的眉眼狭长,微微勾勒出一丝笑意,然后低头深深地看着怀中的人,那气息温热,打在褚月的脸上,让她觉得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看着两人暧昧的举动,顾盼急忙别开视线,不禁又佯装笑意起来。

“皇上,姐姐,外面风大,进屋子说话吧,喜儿,梅儿,还不去准备炉子和点心来!”

她生怕殷青钺和褚月看到那边受刑的宫女,身子猛然挡了过去。

只可惜是欲盖弥彰。

“那个丫头怎么被打成那样?”

殷青钺蹙眉,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听着殷青钺那流利的话,和那犀利的眼神,顾盼的神色忽然不好,急忙低下头,嘴角憋起。

“哦,那个宫女手脏,将臣妾宫里的陪嫁物品都偷了去。”

顾盼灵机一动,忽然随便胡诌了个谎话。

嫁妆?

褚月犹疑地看着殷青钺,这个后宫,除了前皇后和她,还有谁享受过出嫁的礼节啊,即使是蓉妃当时,也并未有此荣耀。

真是好笑,这个新来的美人还当真是不会说话。

“是么?爱妃当真是好会说话。”

殷青钺冷冷一声,无限鄙视,然后大步朝里面而去。

只是当顾盼就要跟过去的时候,一个低头的小宫女也窜了进去,她的脸色不禁难看了起来。

“下作的东西,你也配进去?”

顾盼厉声呵斥,就要抬手打人,可是手高高抬起,就被人一把握住,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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