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生殿
昏暗的烛光,找不清楚人的脸庞,殷青钺坐在龙榻上,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纸,他已经来回看过这张纸很多遍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君王夜夜笙歌时,伊人酒醉已成恨。”
来回念着这四句,杯中之酒早已喝尽。
“皇上,瑞王的大军不日便可还朝了,只是宝亲王的丧事还是御贵妃的丧事是不是可以着手办了?”
小李子是看在眼里,自从太后后院着火,那院子被烧地干干净净,连个尸骨都化为灰烬,这之后,皇上就日日去静雪斋,然后一坐便是好长时间。
而此时皇上手里拿的,也是在御贵妃静雪斋里找到的。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兄长。殷青钺心绞痛,如果可以,他情愿成双二人,可是如今,双双地离去,是不是在记恨自己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了两人?
酒杯被猛然用力摔在地上,殷青钺仰头大笑,竟然眼角渗出一地晶莹的泪花。
外面冰蕾带着贴身侍婢倩雪而来,早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冰蕾的双眸低垂,不禁心碎不已。
是的,她是封火宫派遣而来的细作,可是作为他的妃子这么多年,冰蕾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细作的身份。
轻抬步子,不让小李子通报,冰蕾静悄悄地走进。
殷青钺此时已醉倒在龙案上,可是手中还死死地捏着那张纸。
连冰蕾都看得出,其实这后宫女人最有福气的便是她林静雪了,只是。
双手微微从后环抱住酒醉的人,冰蕾将殷青钺紧紧搂在怀里。
此时身下的人喝的大嘴,早已没了知觉。这是第二次,她看着他这样了。
心口很疼,可是身下的人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的拥抱。
“皇上,臣妾知道你没醉?你只是不想再面对这后宫的女人,对吗?”冰蕾淡淡地说,一地泪水滴在殷青钺的背上。
身下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睛,可是依旧不语,只是假装沉沉睡去。
“皇上,臣妾见你难过自己更是心痛,如果皇上当真觉得林静雪那么重要臣妾告诉你,她,还活着!”
也不知自己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只是在说完后,冰蕾忽然觉得心里送了口气。
“你说什么?”殷青钺终于有了反应,身子忽然翻过,眼睛瞪得老大,伸手捏着冰蕾的下颚,那力道之大,让冰蕾疼痛地凝眉。
果然,还是她最重要,冰蕾自嘲地笑着,“皇上,御贵妃和她的婢女素来交好,可是那场大火只烧死了她们三人,不是很奇怪么?”
此言一出,殷青钺本是暴怒的双眸瞬间掠过一丝欣喜,然后大手微微松开。
“皇上你早就知道御贵妃已经中毒了吧,可是你为何还要?”
殷青钺原本平和的脸在听到冰蕾的话后骤然阴沉,然后大手重新掐住她的脖子,“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冰蕾浅浅一笑,眼里毫无畏惧,“难道皇上忘记冰蕾本出医药世家?御贵妃体内怕是早有皇上的龙血了吧,还怕找不到?”
打退了刘正后,褚月便匆匆回来想要看看青然醒了没有,可是屋子里空荡荡无人。
而恰巧此时采儿正端着药碗朝这边走来。
“青然哥哥呢?”
“一直在里面躺着呀,采儿不放心他们煎药,就自己去了会,无心当时也在,就让他先看着了。”
采儿满脸狐疑,没等褚月说话,已走了进去,不禁大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褚月听完采儿的话,立即便朝无心的房间而去,房门是紧紧关着的,褚月示意小厮去敲门,却迟迟不见人开。
又过了会,门忽然吱呀一声,无心打开门,满脸惊讶地看着褚月,身子有些哆嗦,“夫……夫人……”
“你还知道喊我夫人?这风流院莫不成你就是主子了,去,去前院罚跪两个时辰。”褚月的眼睛扫视着屋子里散下的帷幔里音乐躺着的人,这才舒了口气。
正要大步进去。
“夫人,无心不知哪里错了。”无心好看的眉眼轻轻挑起,很是不高兴地憋了瘪嘴,“他是男子,怎么可以住在夫人的房间?”
无心非但不认错,还狡辩了起来,气得褚月瞪了他眼。
“本夫人的事何时要你管,去跪,直到你知错了为止!”褚月并不是有意要罚他,只是青然身受重伤,怎么可以被搬来搬去?
褚月轻步走进屋子,吩咐小厮们不必跟随,此时采儿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微微有些神慌。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青然不自觉地动了动眉,食指也轻轻弹了弹,“水……”
“好,好,水马上就来。”褚月喜不自禁,急忙又去倒了水,然后扶起青然。
一杯水下肚,这才觉得全身有了力气,青然的双眸微微睁开,想要适应眼前的光亮。
只是当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又是梦了。”
“青然哥哥,是我,我是静雪啊。”见青然又要昏厥过去,褚月急忙又唤了声。
在风流院里,采儿被吩咐照看青然,只不过十日,他已打好,竟然能够下床了。
此时已快腊月,风流院一片寂静,雪又下了满满一院子。
只是褚月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搭了个支架,撒了些米,想要捉只鸟来养养。
“夫人,你看,真来了。”甲子拍着巴掌,见一直黄色的小娘已中了圈套。
褚月也美滋滋地一笑,以前她爷爷经常和她一起打鸟,还有堆雪人。
对了,雪人!
“甲子,不如咱们一起堆雪人吧?”
“好呀。”甲子手里握着那只小鸟,然后将它放进早已预备好的笼子里。
“不知可否加上我这个闲云野鹤呢?”清亮的一声嗓音,将院子里笑呵呵的两人惊醒,褚月和采儿皆是抬眼看去。
只见采儿和青然一前一后,正站在走廊上,不过采儿的表情十分奇怪,好似十分羞涩般。
而青然正笑呵呵地看着她们。
“那咱们四个一起吧。”好久没堆雪人了,待会再打雪仗,那就更好了。褚月暗暗计较着,已经朝雪地里扑去。
“夫人,仔细腹中的孩儿。”采儿摇摇头,很是无奈,这小姐的玩性倒是一点没变。
孩子?青然猛然一怔,然后才注意到,果真,褚月的小腹已微微隆起,难道她有了皇兄的孩子?
这几日青然与采儿朝夕相处,采儿更是把这些日子发生的经过告诉了他,呆愣了好久,院子里的褚月忽然不满地喊他,青然这才又笑呵呵地下去。
“无心公子,夫人在院子里玩呢,您还是别去打搅了。”院子里一阵欢闹,无心刚走到廊坊前,便被一个小厮拦住。
拳头紧紧握住,无心狠狠看了眼你阿扁的青然,然后迅速转身而去。
院子里的人继续欢闹着,一连堆了好几个雪人,褚月自豪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眼珠子急转,手里抓着一团雪,就朝青然扔去。
不偏不倚,正好咋在他的额头上,“哦也!”
褚月夸张地做了个V字形手势,然后迅速躲开,青然刚想抓起雪打回去,又忽然想起她如今已有了身子,于是手一转,雪扔在了采儿身上。
“好啊,王爷,你不敢欺负夫人,就来欺负我。”
采儿被砸中,十分懊恼地包了一大团雪扔了回去。
褚月急忙招呼甲子闪人,雪地里,青然和采儿一来一去,都被打地一身雪白。
“笨蛋甲子,你没发现采儿拿小幸福的样子吗?”褚月眨了眨眼,然后示意她们两个电灯泡急忙跑路。
甲子迟疑了许久,忽然长长‘哦’了声,也鬼机灵半地离开。
“走,陪我去街上转转。”褚月想着现在正是采儿谈恋爱的好时光,自己在这里,她会觉得有束缚。
百花镇的大街很热闹,由于这里地处雪国和冥国的交界处,边境贸易十分发达。
只是因为两国交战的缘故,两国贸易受损,不过百花镇的人自给自足,生活还是很富足。
此时大街上叫卖声不断,褚月每每来逛街,也都是去看些首饰。
“甲子,咱们去那边瞧瞧,前几日老板娘说会从冥国给带些上好的玉来的。”
一家珠宝铺子,老板娘十分殷勤,一看来者是这百花镇的贵人,笑得不亦乐乎。
褚月也如往常随意地挑选,却发现货并没有更新。
“怎么,老板娘不是说昨儿个去办些货物的吗?”褚月有些不悦,拧了拧眉。
那老板娘立即脸色大变,担忧地讨好起来,“哎哟,梁夫人啊,难道您不知道这冥国前几日就开始为孝贤皇后办丧事啊,好像近几日还要给宝亲王爷办丧事,这连续的大丧,我老婆子不是怕去了沾上晦气么?”
老板娘嘿嘿地笑着,却被褚月一声呵斥,“胡说!冥国哪来的皇后!”
那老板娘见褚月脸色骤变,顿时两腿发软,求饶了起来,“哎哟,我的姑奶奶啊,我老婆子是断然不敢欺骗您的啊,这孝贤皇后是冥帝追风的啊,据说好像以前是个贵妃,御贵妃来着,哎哟,居然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哟。”
那老板娘说毕,便吐了吐口水,好似怕惹了晦气般。
“不买了,以后我也断然不会再来了!”
褚月睬了那老板娘的一脸恶心嘴脸,气呼呼地离开。
“夫人,你又何必与那老婆子置气呢。”甲子不解,叹了口气问道。
“你哪里知道,我们都离开三个月了,殷青钺今日才发丧,还不是因为爹爹已然回朝,打了胜仗,倘若三月前就为我发丧,势必影响军心啊。”
褚月咬牙切齿地说着,本以为自己离开了那后宫,就可以摆脱了殷青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拿他的事来侮辱了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还说什么爱自己?分明只爱他的江山!若真爱自己,就该早早发丧了,而不是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