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后的仁慈
一周后的某一天，萧暖暖终于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把草稿放在茶几上，对着颜雪染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精致的妆容掩盖了苍白的脸色，颜雪染见她这个样子，实在于心不忍。
“暖暖，其实这件事也不着急，你干嘛这么为难自己？我听说你今晚回来，早就让吴嫂炖了鸡汤，你多少喝几口吧。已经把油撇出去了，不会影响你身材的……”
“你怎么会在家？”
颜雪染被问得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能在家？”
“呵，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算了，那就别知道了。这草稿你好好看看，从设计师的角度来说，我实在不应该挑剔顾客，不过我真的怀疑你找她给你当伴娘，然后让我来做礼服，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啊？”
“没什么，礼服还好，身材不够可以拿道具来凑，但配饰……呵，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还要出去吃饭。”
“哦。”
暖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饶有深意地看着孤寂的颜雪染，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颜雪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颜雪染不明所以，手里还拿着本《西方哲学史》，抬起头来迷茫地问道：“恩？你的约会，我为什么要去打扰？暖暖，祝你玩的开心。”
“是吗？我一定会玩得很－－开－－心，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到爷爷了，他难得回来，我们一家人的确要好好聚聚，嫂子让你一个人在家吃饭，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了。”
看到颜雪染手中的书直直地摔在地上，翻好的书页被弄乱，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萧暖暖才终于满意地套上靴子，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声音回绕，清冷又决绝。
爷爷、一家人、嫂子，呵呵，北寒竟然没告诉她爷爷回来了，竟然根本就不带她去见爷爷，所有的期待与忐忑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北寒从未想过让爷爷见到自己，他从未把自己当做家人。
这几天的温柔缱绻甜言蜜语都只是为了此刻给她绝望的一巴掌，颜雪染，你真是天真，吃了那么多的苦，这种事情不是早就该习惯了吗？竟然还还对他抱有期望！
你把他当做家人，而他呢？他把你当做什么？
“少奶奶，可以开饭了。”
“吴嫂，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颜雪染托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强忍着不让心底的绝望蔓延开，手指握得近乎僵硬，桌子上复古的木书签还在寂寥的躺着。
“少奶奶，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我再去做点别的，可不能不吃饭啊。”
颜雪染眉头抖了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吴嫂，你就当我减肥吧。”
“可你的脸色实在不好……”
“只是累了吧，睡一觉就好了，最近事情太多，过些日子就好了。”
“要不我跟少爷说一声？你这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他在忙，别打扰他了。”
真的在忙，忙着家人的聚会，忙着把自己甩下，忙着把自己捧出的真心践踏。
“要不你喝点汤也好啊！什么都不吃是不行的。”
颜雪染不再说话，径直回到屋里，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自嘲，这么大一个房间，竟然连呼吸的空气都不能提供，那么多的暖气片，竟然连一丝温暖都感觉不到
原来感受到冬天的寒冷与凄凉，真的只需要一秒。
可，她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只要、只要……
短暂的嘟声后，电话终于接通，萧北寒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般温柔，“怎么了，雪染？”
颜雪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和，挤出一丝笑意，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在忙吗？”
“有点应酬，暂时脱不开身。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地吃饭，早点睡觉，知道吗？”
“哦，知道了。”他终究没说实话……
电话中暖暖的声音若有若无，似乎在喊北寒过去吃饭，背景音人声嘈杂不知道是否与传说中的排场大有关，虽然看不到画面，还是可以想象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而自己已经被驱赶出去。
“乖，我晚上不一定能回去，别等我了。”
“好。”
“那我先挂了，好吗？这里还有些事情。”
“好。”
这声音真温柔，要不是暖暖把实话说了，她还真得以为他口气有的中全是宠溺，哈哈，原来支撑他们“爱情”的，不是心意，而是演技。
萧北寒，你还要耍我到什么时候？你还要编制多少个如同泡沫的幸福幻境给我？我只是隐瞒了真相，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残忍地惩罚？
她缓缓走下窗，把窗户打开，冷风灌进来，她本能的一哆嗦，才觉得窒息的感觉终于不见了。这个冬天好冷，冷到连心跳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萧北寒，如果你密谋的是一场大戏，而我已预知了结局，那么可以求你省略掉过程吗？就当是对我最后的仁慈，可以吗？
颜雪染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大学时光历历在目，他璀璨的笑容还在眼前绽放，那时候他们无忧无虑，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那时候他们一腔热情，以为命运总会对自己眷顾。
她还记得他握着自己的手，颓唐的样子让人心痛，他坚定的眸子望向自己，那时候他说：“爸出事了，现在人在看守所，他们说律师可以进去会见了，雪染，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如果能重来，她还是无法拒绝那让人心碎的眼神，她还是要承受这些商场的阴暗面，并且残忍的隐瞒着。
信任，是用来辜负的吗？可她明明尽了全力！
好累，这样的生活真的好累，她好像休息一会儿……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办事儿的，我就离开了一晚上，雪染为什么病成这样子？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
萧北寒怒气冲冲，冷厉的眼神望向屋里的一堆佣人，这些人都是废物吗，连个人都照顾不好！要不是吴嫂见雪染没下来吃饭，觉得奇怪，上来看了一眼，现在雪染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年过六旬的老大夫从退休开始就开了个私人诊所，虽然所有的证都齐全，可是一直只为萧家服务，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萧北寒这样慌乱，“萧总，尊夫人已经没事儿了，退烧针已经打上去了，烧也渐渐退了，要是没有事儿的话……”
“你想走？她不是还没全退吗？从39度3到现在37度9，她不是还在发烧吗，病人还没好，大夫就想走？！”
“额……”老大夫看过的人不少，自然知道话说到这里就没戏了，所以顺势转了个弯，擦了擦额上的汗，“哪能呢？我是说，我能让助手回去取些东西吗？我来的匆忙，只听人说是发烧了，很多机器都没有带。发烧是大事，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血已经抽好了，要尽快拿回去化验。”
“知道了，快去。”
老大夫这才放下心来，把东西交给助手，让她速去速回，自己还得在一旁候着，看来只要人不醒，他就离不开了。
“吴嫂，被子都湿透了，你赶紧换一床过来，别把人再冻着了。晚上睡觉怎么会不关窗呢？以后我不在家，吴嫂你要检查一下，这种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是，少爷。”
换完了被子，萧北寒给她重新凉了体温，确定没什么大事儿，才把其他人赶出去，自己陪着颜雪染。
“我不在，你就照顾不好自己，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呢？雪染，快醒醒，以后别吓我了。”
“北寒、北寒……”
颜雪染的梦境还在继续，她不断重复这个名字，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沉，眼角滴落几枚晶莹的液体，打湿了刚换好的枕巾。
萧北寒拉着她的手，心里一阵阵抽疼，要是昨天回来就好了，“我在，以后别吓我了。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别哭了好不好，我看着也难受。”
“咚咚咚”，三声敷衍的敲门，按照频率跟的力度推测，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萧暖暖。
“我听说她病了，呵，真是矫情啊，你刚走了一晚上，她就病倒了？离了你地球还不转了吗？从前她自己过了三年也挺好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想听你说话，出去。”
“出去，呵，你知道这样的影响多坏吗？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好了跟爷爷一起吃早饭的，一听说她出事，你打个招呼就走人了，爷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你知道吗？我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那么是谁把他请回来的？要不是你，会有这些事情吗！暖暖，我一直很疼你，你也要知道分寸，要不是为了雪染，我昨天在爷爷面前会那么低声下气的？”
萧暖暖被噎了一下，她知道爷爷的脾气，也知道哥哥的打算，老哥是想着把老爷子安抚好了，再领着颜雪染过去，可她怎么能让颜雪染好过？
哥哥受的责难，她全都算在颜雪染头上，昨天那点儿小刺激，不过就是个开胃菜，爷爷回来了，以后还怕没有好戏可看吗？就说了几句话，她就病倒了？哼，林黛玉也没有这么娇气吧？
“哼，颜雪染有什么好，把你迷成这样了？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坏人，你至于跟爷爷对着干吗？”
“我们已经结婚了。”
“那就离了吧，爷爷不也是这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