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劫柒

“蓝轩老板,不好了!”

“福全,究竟何事如此惊慌?”

“蓝轩老板,不好了!那彩萍姑娘说要回乡省亲,今日一早竟突然不辞而别了!”

“什么!咱这绣坊中只有彩萍姑娘一人会那簇花绣法。明日张员外家便要来取嫁衣了,这该如何是好!”耳听此言,沐德绣坊的老板蓝轩一脸的焦急为难之色。

“可否让我来试一下,针法刺绣我也略通一二。”

只见锦绣坐在绣架之前,只不多时便活灵活现的绣出一朵合欢花来。

“蓝老板您看,这位姑娘比那彩萍姑娘绣得还要好!”

“蓝老板,锦绣虽然不会簇花绣法,但相信若非行家也不会看出这其中的端倪。锦绣甘愿帮蓝老板将张员外家的那件嫁衣绣好,以报答蓝老板的救命之恩!”

听罢锦绣的话,蓝轩不禁上前两步,语气之中更尽是诚恳之意:“姑娘也看到了,眼下这绣坊之中正缺人手,不知姑娘可否愿意留下。而且,在下见昨夜之中的那些黑衣人似乎并非善类,姑娘若是肯留下,我蓝轩定会竭力保护姑娘周全!”

蓝轩的话刚好说道锦绣的痛处,昨夜之中的那些黑衣人确实来势汹汹,如若有朝一日将军可得胜还朝,而自己却落入歹人之手,又该情何以堪!

“锦绣万分感激蓝老板的收留之恩,绣坊之中的任何事,您大可吩咐我们姐妹去做。”

耳闻锦绣竟然答应留下,一时之间那蓝轩不禁甚是欣喜。

瑟瑟冷风,博玉独自一人站在苍陇城楼之上,眼望着北面刘氏皇朝的方向面色冰冷异常。请求刘奂皇帝派兵驰援的书信已然送出多日,但却丝毫不见援兵前来。虽然自己之前率领大军一举攻下苍陇,但这城中的粮草却已无多。而那图颜国主饶骨深通用兵之道,料定自己必会陷入困顿绝境之中。因而只是命大军将这苍陇城池团团围住,意在将自己困死于孤城之中。

“大将军,您已然两日没吃过东西了,您多少用一点吧!”

一名属下将一块用火烤好的马肉送到博玉面前。五日之前,城中的粮草消耗殆尽,博玉下令将所有战马杀光充作军粮,而现下那些马肉也所剩无几。

“你去将这些马肉分给那些受伤的将士吧。”

那名属下迟疑片刻,而后又低声说道:“大将军,今夜阴冷异常,怕是快要下雪了,大将军还是早些回营帐之中休息吧。”

“知道了,你暂且先退下吧。”

“是,大将军!”

举头眼望那甚是阴霾的天际,忽是一阵仓惶萦绕于心:“只怕今夜之中的一场大雪必会令我等三千将士埋骨于此!锦绣!为夫到底是负了你!”想着那晚在皇陵之中,锦绣身上的道道鞭痕,博玉不禁满心疼惜,潸然落泪。

“为夫甘愿为你带罪戍边,困守于孤城之中,只是不知若有来生那海棠树下,你可愿再为为夫吹上那一曲鹧鸪天?”

就在博玉转身要走回大营之际,眼见滴落在自己披风之上的眼泪,霎时间博玉不禁心中一动。

“来人!”

“大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即刻命所有守城的将士现下往城墙之上浇水,务必要在风雪来临之前,将整个苍陇城池浇透!”

“是,大将军!”

深夜之中,苍陇一地降下漫天飞雪。

第二日一早,待饶骨集结大军迎着呼啸风雪来到苍陇城池之前,所有人不禁顷刻惊呆!

眼前的的苍陇城池竟然变成了一座冰城。

昨夜,博玉下令不断的以冷水浇城,伴随着一夜未停的风雪,整个城墙竟然被结结实实的冻结成了冰墙!

眼望自己面前的这座冰城,一股不祥之感掠过饶骨心头。

“料想博玉此举定有其高明之处!自己现下又该如何是好?”

突然之间,那剥骨抽髓之痛又自心口处汹涌袭来。凛冽寒风之中,饶骨已是满身冷汗,再也无暇思索。

“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或许打完这一仗,自己还能撑着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大军听令,进攻!”

饶骨强忍着心口的剧痛,握紧手中的佩剑策马上前。一时之间,图颜大军有如潮水一般向那苍陇城池奔涌而去。

可待到了苍陇城下,饶骨才骤然发现自己已然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那苍陇城墙铸冰之后,整个城墙光滑无比,图颜大军攻城所擅长用的钩锁根本无法派上用场。只得几十个人聚在一处,以重木去撞击那城门。

正在此时,博玉命人将点燃的稻草向城墙之外抛去。那稻草原本就轻,点燃之后随着风雪四处飘散,图颜将士身上所穿的棉衣只沾上一点,便会迅速燃起熊熊大火来。

一时之间,图颜将士的哀嚎之声响彻整个山谷。饶骨眼望着苍陇雪地之中,一个个燃起烈火的身躯,身经百战的他平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在漫天飞雪的映衬之下,那一道道的火光竟然是那样的刺目。料想自己身经百战无一败绩,而今日这一战,却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饶骨只觉心口之上的剧痛愈发的猛烈起来,突然之间,一口鲜血自口中汹涌喷出,而后整个人便重重的自马上摔了下、不省人事。

这几日来,不知为何沐寒霜总感觉这皇宫之中好似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今日,侍女刚刚将饭菜送来,再难以抑制心中不安的沐寒霜快步上前,紧抓着那侍女的衣袍开口问道:“国主他,出征可曾回来了?”

只见那名侍女蹙了蹙眉低声说道:“回沐姑娘的话,国主大败而归!哎,咱们国主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时常会带兵出征,以往从来都不曾败过。此番,不只是战败,而且奴婢听说国主现下还…….。”

“如,如何,他现下究竟如何了?”

“奴婢听说国主在重伤之下昏迷,一连数日都未曾醒来。”

“一连数日都不曾醒来!难道是毒发了?他终究是毒发了!”霎时间,沐寒霜整个人僵在原地,紧紧咬住自己的双唇,亦是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沐姑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来?”

“我,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姑娘好生歇着,奴婢先退下了。”

无力跌坐于椅中,沐寒霜不禁万分不安:“那二皇子说得清楚,他的毒药再加上那催情之药便是神仙也难解的剧毒!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究竟如何做才能将他救回来?”

忽在此时,一人走入揽雪轩中,亦是极是恭敬的行礼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可乃是司徒大人的孙女?”

“我正是沐寒霜,你是?”

“在下乃是图颜国南中将军,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成全!”

“何事?将军请讲。”

“此番国主大败而归,在昏迷数日之中一直不停唤着姑娘您的名字。在下听御医所言说国主现下极是不好。在下想着若是姑娘能与国主见上一面,说不定国主他能够醒过来。”

下意识的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回想那日在揽雪轩中他对自己所说绝决之言,如若自己不除去腹中的这孩子,这揽雪轩中便再无自己的一线生机,现如今想来,他身中剧毒亦是因为自己,这爱恨纠葛纷扰难断,即便自己与孩子终有一日会被他赐死,可现下自己却仍想去看望于他。

“劳烦将军带路。”

只不多时,沐寒霜便跟随那南中将军来到武英殿中。沐寒霜走上前去,只见饶骨面色灰暗的躺在卧榻之上,两道剑眉紧蹙,像是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那南中将军走到沐寒霜的身边低声说道:“在下曾私下问过御医,御医说国主乃是因身中剧毒才会如此。可恨御医们对这剧毒根本束手无策,御医说国主恐怕是撑不过三日了!”

“什么!撑不过三日!”

“哎,有劳沐姑娘还是多陪陪国主吧。”

将殿中的侍从尽数撤走,那南中将军意味深长的望了沐寒霜一眼,随即便退出武英殿中。

待沐寒霜走到饶骨的榻边坐下,不禁伸出手轻抚饶骨那张甚是灰暗的面庞。

“这男人害死了自己的爷爷,而后又强占了自己,更是让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可为何当自己听说这个男人最多撑不过三日,自己竟然会这么的心痛!”

沐寒霜只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不舍,不禁伏在饶骨的胸膛之上低声哭泣。突然,只听得他好像在低声呻吟着什么心口好痛。沐寒霜随即伸出手,慢慢撩开他的衣衫,竟是眼见他心口之上的皮肤已然一片淤黑!

“这便是中毒的征兆吗?”

忽然之间,沐寒霜想起爷爷曾经说过:“身中剧毒之人,若是有人可为他将毒液吸出,或许还可有一线生机。”

再次轻抚他心口之处的那片淤黑,沐寒霜不禁含泪咬了咬双唇:“爷爷倘若是真的背叛了国主,寒霜甘愿为爷爷赎清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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