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打砸泄愤
固定在架子上的监控摄像头被迎面打来的拖鞋引得一震,有些摇摇欲坠。
陆森毅仰着头,直到看着那拖鞋落地之后,才有些惊讶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很是赞叹,“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景小姐你原来敢拔老虎须,小心那个冰山等会拿你兴师问罪。”
末了,他却又爽朗地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继续说道,“不过不用怕,我们是共犯嘛,到时候那个冰山怪罪下来,我帮你担着点就是了。”
景黎知道他认识殷冷已久,绝对要比自己还要了解殷冷的个性,此时也并非是真的气恼,只不过是为了带自己排泄刚才受的闷气。
一时间心思通透。她没有点破他的意图,只朝他感激地一笑,表示自己明白,也索性大起玩心,继续开始瞄准。
随着最后一只拖鞋的精准击中,那角落里讨嫌的监控摄像头终于轰然落地,摔碎得四分五裂,同时也触动了报警器。
报警器很是给面子地直接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了起来,尖利的声响几乎快要穿破人的耳膜。
景黎连忙呲牙咧嘴地捂住了耳朵,又觉得心中一片畅快,刚才在程晔锋和齐语薇身上积蓄的郁气消散了一干二净,只向旁边的陆森毅调皮地耸了耸肩,表示感谢。
明白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陆森毅扑哧一笑,同样也学着她的动作飞快地耸了耸肩,随意地拍拍手上的尘灰,正欲说些什么,却敏锐地听闻从宅院外赶来的保全脚步声越发鲜明。
他撇过头来,朝景黎调皮地挤了挤眼睛,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做了坏事般,趁机拉过还在原地欣赏着破碎的摄像头的景黎,急急忙忙向楼上奔去,“我们快走,别让他们发现!”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他带着一路跑去,好一阵子,才终于停在了殷冷的书房门外。
知道进去后便进入了殷冷的视线范围内,陆森毅这才连忙放开了她的手,向同样跑得气喘吁吁的景黎挑了挑眉,“进去吧。”末了,又强调道,“你可别跟那个人说我拉了你的手。”
凭那个人的占有欲,估计会把自己真调到非洲分部去。
想到这里,陆森毅就禁不住满身冷汗。
怀揣着几分临赴刑场的情绪,她忐忑不安叩了叩门,却轻微得如蚊子叫一般,拳头几乎是在碰触到门板的一瞬间,又马上收了回去。
陆森毅转眼间敲瞥到她面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随口已然调侃道,“这副表情,弄得好像里头关着会吃人的东西一样。”
顿了顿,他想了一会,又一脸理所当然地补充道,“不过里头的人物确实比那些会吃人的东西要可怕多了。”
明显是信了他的话,景黎哭丧着一张小脸,“我可以不进去吗?”
陆森毅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里头已然传来一句声色沉稳的“进来。”
景黎被那门板里突然传出的声响惊了一跳:这个男人的耳朵这时候怎么这么灵!
她平复了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仅仅是她方才下楼吃饭的这一点时间,他却又是在看公司的文件,神情很是专注,若不是刚才还应了声,她几乎要觉得他根本不关注外界的事情。
一边在心中胡思乱想着,她又看向他手上的文件。
此前早有听说过他工作狂的名头,交易金额多多少少全都坚持亲自过目,好似从来不会腻一般。无论什么时候,都看他在处理公司事务。
这样人,能够做到现在的地位,也不稀奇吧?
听到她推门的动静,他终于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随口问了一句,“刚才楼下发生了什么,那么大动静?”
一边说着,殷冷又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般,低眉扫了一眼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两人,不明意味地挑了挑墨黑的眉。
想到他们刚一起砸了他家的摄像头,刚才还没什么好怕的,现在被他的目光一盯,景黎不禁有些心虚地靠边站了一些,假装在看窗外,却只能看到一片厚厚的遮光窗帘。
见谁也没有先开口,她在原地别扭了一会,这才探头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先下去吧?”
见得殷冷点了点头,她这才心中一舒,直接忽略了陆森毅在一边“你不厚道”的着急眼神,慌不迭地已经噔噔噔下了楼去。
殷冷看着那个慌乱的背影,禁不住勾起了唇角。
桌上的菜依旧那般丰富,景黎一连夹了几筷子,这才平息了不安砰跳的心。
好半天,她才满足地擦干净了油腻腻的嘴,看了看原先应为殷冷的位置,却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微一沉。
殷冷……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怎么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这样不懂事。
没有再过多犹豫,她马上站起身来,认真收拾了几样菜,小心翼翼地端着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进来。”
正在书房里埋头处理文件的殷冷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来,以为是刚走的陆森毅去而复返,却看见景黎手上端着一个巨大的铜制雕花托盘推门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她是要干什么。
正思量着,眼前的景黎已经在他面前站定了身子,一双黑亮的眼睛如同琉璃一般通透,此刻正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身上那烫得笔挺的商务白衬衫此刻扯开了几个扣子,半遮半掩地露出笔直的锁骨。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恰到好处地掩下了几分威压慑人的气势,反而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书房内暖黄的灯光在他侧脸的轮廓上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影,而他整个人也如同随时要融在这耀眼的点点光斑里一样。
看起来,似乎与平日里无异。
然而待景黎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一双英武的墨眉也时不时微微蹙起,恍若在强行忍耐着些什么。如果仔细些看去,还能察觉到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眼见得他右手还在翻阅文件,左手却似是不经意一般紧握成拳,虚虚地抵在了胃部,在看到她进来以后,又往书桌底下藏了一些,似乎并不想要让她知道。
果然。她咬牙切齿,一边将手中的托盘重重地搁置在了他的面前,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然而在落在桌上的时候,她到底是收了几分力道,以免让其上的汤汤水水洒出来。
“你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殷冷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景黎,眉心微皱,看似是在斥责,然而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只是随意地瞧了一眼她手中托盘里的内容。
只见里头满满当当地端着各类菜,看样子似乎是每样都夹了几筷子,另外还有一碗盖得严严实实的米饭,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是让人有食欲。
他心思一转,不禁有些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乐,转而又低下头去批阅文件,嘴上随意调侃道,“没吃饱?”
“不是,”景黎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只是极认真地摇了摇头,吃力地用手肘推开眼前的一摞如小山般的文件,转而将死沉的托盘放在腾出的空隙处,这才大功告成地拍拍手,满意道,“是给你的。”
笔下的速度不轻不重高低一顿,殷冷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碗碗的美食佳肴,不禁微微拧起一双好看的浓眉,抬眼看向眼前一脸理所当然的景黎,“我不是说我吃过了?”
景黎扁了扁嘴,似是在鄙视他编得敷衍的谎言,“骗人,陆森毅是跟你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的,回来还吵着说肚子饿,你怎么可能有吃?”
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注意到这个。殷冷颇有些意外的一挑眉,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地弯了弯唇。
这个小女人睡了一觉倒变聪明了,什么时候看到这小脑袋转得这样机灵过。
似是怕他还是不吃,景黎抿了抿唇,颠儿颠儿地凑近了些,转而板着一张小脸义正言辞道,“我之前听伯母跟我提起过,你从小胃就不好,再加上后来工作量增多,胃病就更严重了,我说的对不对?”
听得她口中提起秦美玲,殷冷的眼底微微一暗,听到后头跟着的话时,却又不自觉笑了起来,干脆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板着小脸一脸严肃的景黎,轻轻颔首,“嗯。”
他这样平淡的反应,更加引得景黎不满起来,抬高了音调,“所以你更是要好好吃饭才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工作。一千人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哪能为了省这一点点时间就不关心自己身体,你……”
话还未说完,她就已经被他夹起的一筷子红烧肉堵住了嘴巴,生生咽下去了接下来的劝告。
殷冷一边看着她将肉咬到嘴巴里头,才舒展开了那一向冷峻的眉目,一边在心里暗道——原来不光是脑瓜子转得机灵,就连嘴皮子也变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