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她不记得他了

没多久,便已到了医院大门口。

单牧爵却是坐在车内,没有下车。

严绪然不禁转头望他:“喂兄弟,不进去吗?”

他沉吟良久,才开口:“你说……她见到我,会不会想起那些事?”他有些犹豫,想要见她,可是又怕她会想起。

“虽然我很不想提醒你但是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她看不到!”严绪然表情很认真的一字一句清楚说着。

单牧爵的表情猛然一怔,随后抬头望他,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她看不到……

他像是终于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随后打开车门下去。

从医院门口到她的病房间,这段路的距离,就如天与地之间。

终于定在她的病房间门口,有那么瞬间,他仍然不敢进去,握着门把的手,松放好多次。

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进去,开门的刹那,传来她的声音。

“承羽?是你吗?”

他定在那里。

那么熟悉的声音,似乎像是刻在身体里一样,可是,她叫的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他的确有些退缩了,或许,他不该再出现的,他早说过了,如果有下辈子,他不会再让她爱上,而现在,她将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忘却了,那是老天给的一个机会,他怎能再出现?

单牧爵一直站在门边,没有动静,不敢向里间走去,直到听到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他才紧张地奔进去。

才输完液,清绫觉得口渴,想要喝水,安承羽说有点事出去一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摸索着想要下床,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下意识的,她就叫出声,但是叫出声后良久,又没有声音。

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去摸床头柜,放在上面的苹果一下子便滚落下来,砰一声,随后,有个人影似乎奔了进来。

但是,她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哪怕眼睛瞪再大,也仍然看不清。

单牧爵没有想到,慌忙冲进来的结果,是正对着她睁大的眼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她扶着床边,站在那里,望着门口处,他还以为她看到了他。

他都不敢动,只能静静站在那里,然后看到滚落出来的苹果,原来是水果掉了。

直到,她开口问:“承羽?是你吗?”她伸着手,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他才恍然大悟,她是真的……看不到了。

单牧爵站在那里没有动,只看着她伸着双手,睁着大眼,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好几次,差点被床绊得摔倒。

“承羽?”她叫着,声音有丝不肯定,也有些害怕起来,伸了半天的手只能去摸床边,小脸也垮下来,声音弱弱地开口,“ 我想喝水……”

他的心里不禁一疼,忙过去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倒水,随后走至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将水杯塞入她手中。

“承羽,你为什么不说话?”清绫触碰到他的手,一下子开心笑起来。

她笑起来真美,脸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有两颗不太明显的孝牙。而他,只是望着她,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

“承羽?”她又叫他,仿佛她的世界中,只有这两个字,而他,好想开口问她,还记得那个,你爱了十年的人吗?记得那个一直欺负你的单牧爵吗?

可是,他开不了口,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让他连呼吸都疼痛起来。

他的手一直被她拉着,她的小手在空调间里显得有丝凉,好似生怕他会走了似地,她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松。

就着他的手,她喝了水,随后满足的露出甜甜的笑。

这么多年,她没有笑得如此美过,现在的她,又如十年前那个单纯活泼的小女孩,哪怕眼睛看不见,她也依然在笑着。

“这水真好喝……”她依然在笑着,这些天,几乎都是安承羽在陪着她,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无论什么事,她最先叫的便是他的名字。

“承羽?你怎么不说话?”她坐在床边,而他站在她身边,一手拿着茶杯,一手仍被她拉着。

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脸上的笑容也隐了下去,转而为担忧的神情。

随后,伸手,一点点摸上去,去摸他的脸颊。

他有丝僵硬,不知道她会不会感觉出来他并不是安承羽,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她没有摸过安承羽的脸,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想不起安承羽长什么样子?

他没有移开,只是任由她的小手摸上他的脸庞,一点点,描绘着他的唇,鼻子,眼睛,脸的轮廓,随后笑开。

“我们承羽,是个大帅哥啊……”她的笑容更甚,炙热地也如窗外的太阳,这样的笑容,是他这么多年,想给也给不了的。

可是,看着她笑,为何他却心酸地想哭?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能不能对她说,他不是安承羽,他是单牧爵,她最爱的男人,她的老公?

安承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单牧爵拉着她的手轻吻,而她,笑得如同一朵娇艳的花。

如果不知道她看不到,不清楚单牧爵对他说的话,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副最美最美的画,可是,他明白,此时此刻,有人的心里是有多痛,他也同样有过感受。

单牧爵看到站在门口的安承羽,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是,真舍不得她,舍不得这样笑着的她。

“承羽?承羽你是不是和我玩游戏,比谁先说话吗?”她有些好奇的问,这样说话的时候,大眼眨巴眨巴着,这样灵活的眼睛,居然看不到。

单牧爵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能望向安承羽,后者领会,随即轻声过来。

“是啊,你把眼睛闭上……”安承羽说道。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我不闭上也看不到……”她说着,又要伸手去摸单牧爵的脸庞,安承羽忙伸手抓住她的手。

她眉头微蹙了下,眨了几下眼,只感觉到抓在手中的手突然间抽走,她心里空了下,像是被抽走的手一起拿走了什么东西般,想要伸手去抓,随即手又被抓住。

热热的,温暖的感觉,和刚才相同,又像是不同,她有些乱,只能叫着:“承羽?”

“这不在吗?好了好了别怕,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以后我都会讲话的好不好?”安承羽拉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轻拍着她。

单牧爵只能站在那里望着。

如果安承羽能给她幸福,那么,他的放手,也算是一种爱吧。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谓的爱情的美好……

清绫,我爱你,你一定要幸福……

单牧爵望着面前相拥的两人,命运有时就是让人如此不堪,明明深爱的,却在一夜间,转了方向。那个拥着她的人,明明应该是他的,可是现在,他只能站在局外望着,成了真正多余的人。

室内的空调调得并不冷,可是瞬间,他只觉得毛孔全都在收缩,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进入了冬季,冷进骨头里。

他眼前有丝迷蒙,慌忙别过头去,不想自己的情感就此流露在别人面前。

单牧爵转身出去,轻声关上门,听着门阂上的同时,也像是关上了自己的心。

他靠于墙壁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忽视胸口那像是有尖刀在刺着的疼痛,这一刻,他甚至都迈不开脚步,提不起半点力气。

原来,失去了她,他就像是失去了整个生命一样,她抽走了他的七魂六魄,只余一架空身体。

一会儿后,安承羽出来,单牧爵仍然保持着一种姿势,靠在那里。

“有时间吗?去喝一杯吧。”

时间倒是有,现在的他,有大把的时间,只不过不为他支配而已。

他笑笑,点了点头,他也正有点事要找他。

两人买了啤酒罐,坐于医院的楔园内,从一开始的敌人,到现在的盟友,如若不是女人的关系,他们两人还真的能成为朋友。

而现在,仍然是女人的关系,两人真的成了盟友。

“当初知道姐姐跟你爸在一起时,对你们家真是恨到了极点……你爸比我姐大多少?都能做我们爸爸了,他居然还去招惹我姐……”

“那也是你姐自愿的!”单牧爵灌了口啤酒,淡淡说道。

“喂!别把我姐说得那么见好不好?什么叫自愿?要不是你爸引又她,她能敢吗?”

安承羽一听,瞬间来了火气,转头望着他嚷嚷。

单牧爵仍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微眯着眼,望着远处火辣辣的太阳,要说,这么热的天,花园内没一个人,这两人不是脑子烧坏了就是哪根筋短路了。

看到单牧爵没有说话,安承羽的火气也瞬间灭了下去:“喂,你害怕吗?”

单牧爵望了眼手臂上流下来的汗,这好比在汗蒸。

“怕什么?”

“进去啊。”

进去?他没有一点担忧或是受惊的感觉,他唯一最最害怕的,就是那一天,看到她的车子冲入河里,他拖她起来的那一刻,她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活着的迹象,他想,他这一生中,没有比那一刻更害怕的。

“等我的事完了之后,你去找一下冷元勋,他的父亲顾怀仁,曾经是清绫爸爸季建辉的搭档……”单牧爵没回答他,而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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