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你痛我更痛

呼——呼——

狂猛的风劲扫而过，驿道两旁，一丛丛树影迅疾后退。

纤长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莫玉慈唇边泌出一丝苦涩——六天么？只有六天了么？原来上天，终究看不得他们好，终究不肯赐予她一份，完满的幸福。而身边这个骄傲的男子，也终究不会，属于她。

其实，她早该死了，不是吗？

当九州侯的夺魂针，穿过胸膛的刹那，当身体，落入血莲的瞬间，当烈火，焚身噬骨的时候，她早就该死了。

之所以执着地活到现在，仅仅是因为他。

因为他说，活下去，告诉我，你能活下去，你可以活下去……只要你说，我就吃了这药，否则，我宁愿痛，宁愿时时刻刻受这折磨……

因为他说，我等着你，在这儿等着你，在大秦的国土上等着你，等着你回来……

因为他说，莫玉慈，你是我——大秦皇朝四皇子秦程言，最挚爱的女人，大秦有我在，便有你在，你，听清楚了么……

因为他说，我是君王，我是大秦之主，我有权决定你的生死，你不能拒绝，只能遵从……

所以，她活了下来，一直强忍着那份撕心裂肺之痛，活了下来。

可是程言，你知道么？任何一种忍耐，都终有极限。

忍到不能再忍时，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其实在你身边的每一刻，我都忍不住在想，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对我而言，或许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因为那些痛，我没有把握，连一丝把握都没有，可以再痛一次，再承受一次。

莫玉慈只是燕云湖畔的寻常女子，她没有你想象的刚强，你所认为的优异。

如果她变得刚强了，变得优异了，那仅仅是因为你。

因为你的出现，我愿意刚强，愿意褪去与生俱来的柔弱，长出一双陪伴你的翅膀。

可是程言，我真的很痛啊，真的很痛。

一旦你的爱抽离，这种痛，会瞬间将我摧毁。

两滴清澈的眼泪，从眼角悄然滚出，渗进秦程言薄薄的衣衫。

“慈儿？”秦程言低头，抬起她的下颔，那张染满泪痕的脸，突如其来地，闯入他的眼帘。

秦程言瞬间慌了，眸中的镇静与清冷一扫而空：“慈儿？你怎么了？你哪儿痛？”

“我不痛……”莫玉慈极致灿烂地笑，“我真的不痛……”

秦程言冷了眼：“你说谎。”

莫玉慈摇头，唯有摇头。

她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分心。

她不知道从这里到雪寰山，到底还有多远，不过能让他急成那样，怕也是……不可能了……

既然不可能的事，何必想强求？不若让她一个人受了这痛。

倘若下一刻就死了，她也会笑，会笑着去死……

哪怕她的生命，只若一抹流萤，在他的生命里转瞬即逝，不留一点痕迹。

于她，也已经满足了。

秦程言整个人都狂躁起来，强烈的不安冲击着他的胸膛，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场灭顶之灾，正来势汹汹地朝他靠近，比起永霄宫中的血变，还要声宏势大。

“慈儿，看着我！”他用力地椅着她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

莫玉慈很配合地睁着双眸，只是那视线，却慢慢地，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