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回身苍凉
“哦。”罗珊珊点头，又说道，“清姿，你路上小心，随时给我电话。”
清姿看着罗珊珊跟宁雅走远，看着纪莘，“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说吧。”
“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觉得是个说话的地方吗？”纪莘说道，“我不会强迫你什么，走吧。”
上了车，纪莘却不开动，好一会，才皱眉问道，“你去哪里？”
清姿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呢？罗家，还是秦家，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地方。她慢慢看向窗外，说道，“秦家。在江南大道。”
纪莘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最后还是忍住不去看她。车子一路开向秦家，之前纪莘说的“有话要说”也没有说，只是一路上沉默得紧，实在不像是纪莘的作风。清姿不敢多问，怕会让纪莘情绪反常，而纪莘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怕也是她不知道的。
门房的人去通报，说是清姿小姐回来了，秦母赶紧站起来催促着儿子，“快快，你还不快去把她接进来，快去啊，这么多天不见人，她该成什么样了。”
秦桑把剥了一半的橙子放下，擦了擦手，说道，“知道了，妈，你别急。”
出了大门，秦桑呆住了，送清姿回来的，不是罗家的人，而是纪莘，那个大名鼎鼎、呼风唤雨的纪莘，那个给秦家抛了一块绊脚石的人。
清姿看向秦桑，眼眶已经红了，纪莘看着她，朝秦桑伸手出去，“又见面了，秦先生。”
“你们认识？”秦桑看着清姿跟纪莘两个人。
“原来你还不知道，清姿是我的法语老师，对了，这次出行法国，她作为我的翻译同往的。”纪莘看看清姿，对秦桑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她是府上的。”
“是吗？”秦桑锋利的眼神掠过清姿的脸，“你只是说出去散散心，我以为你只是找个地方随便停留，原来这么多天你是去了法国，真好。”最后两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猝不及防地割着清姿的心，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人我已经送到了，清姿这一路来回也累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纪莘轻松的口吻，神情却是幽深的，仿佛对秦桑不信任。
“你放心，她本来就是这个家里的人，我自然会尽到责任，就不劳你多费心了。”秦桑拉过清姿，对纪莘说道。
纪莘眼角一冷，笑道，“告辞了。”上了车，不再多看一眼，直接离去。
秦桑用力地把清姿拉进大门，哐当一声把门管的震天响，直接拉着清姿朝屋子里面走。
清姿的眼泪被逼迫下来，“秦桑，你放开我，我的手疼，你把我抓疼了！”
秦桑闻言，放开她，“你怎么会认识他？你知道不知道他就是跟秦家作对的人！这次秦氏投标不利，全是拜他所赐，你竟然背地里跟他混在一起。”
“秦桑，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也不知道的，这一点你可以问伯母，当初只是别人介绍他来我这边听课，我真的对他一无所知，你要相信我。”清姿解释道。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且，你用得着跟他去法国吗？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不应该喝醉酒后对你做那么卑鄙的事情，但是，你犯得着自甘堕落跟别的男人跑去外国吗。”秦桑愤恨道，“别忘了，你现在还在秦家，你丢的是我们秦家的脸面，你是要让那个纪莘看低我们吗？”
“秦桑，注意你的言辞，你怎么可以用自甘堕落那么不堪的词语形容我？”清姿绝对想不到，“我跟纪莘签订了工作合同，跟他出国完全是为了工作的需要，我有协助他沟通的义务。”
“可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份工作？”秦桑不理解。
“我只是想要为了多一点积蓄，可以不用处处跟伯母伸手…”清姿说道。
“简直荒谬，妈那么疼你，甚至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疼爱千百倍，只要你开口，别说一点积蓄，妈有什么不肯给你！”秦桑根本不相信清姿的话。
“我怎么可以跟她开那样的口？秦桑，你不是我，你不了解寄人篱下的滋味，尽管伯母喜欢我，可我还是没有一点安全感，那种感觉我说不清楚，你也不会清楚的。”清姿上前一步。
“够了！”秦桑不耐烦地挥手，“我不想听了。即便你以前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总算知道了，纪莘是秦氏的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的确在针对秦家。我不希望你再见他，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心里还有秦家的话，就不要做出什么让我们失望的事情。”
“秦桑，你不能这样，那是我的工作。”清姿去拉秦桑，被秦桑一下子甩开。
“清姿，不要以为我是心胸狭隘的人，看不得别的男人接近你，但是唯独纪莘不行，唯独纪莘不可以。你最好安分些，我现在不想对你说出什么撕破脸皮的话来，要不然，不止你我，整个家都不会好看！”秦桑狠狠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屋子走回去。
剩下清姿一个人站在寒凉的花园之中，她温热的泪水怎么也抚慰不了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没有一句问安的话，没有一点点怜惜跟关心，秦桑从头到尾有的只是冷漠跟疏离，清姿魂散形移，她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秦桑曾经那么好的一个人变成了今日的寡淡。
秦母先是看见秦桑一言不发，气呼呼地上楼，再看见清姿一个人站在风色凄凄的花园之中，赶紧叫人去照应。佣人把清姿扶着回到正屋，说道，“清姿小姐的手都要冻成冰块了。”
秦母上前一摸，可不是吗，这双手哪里还有一点血色，她看着清姿，含泪道，“清姿，你终于回来了，你可把我们都吓得不轻，我这老太婆可是没日没夜地担心你，寝食难安，回来就好。阿桑这孩子，怎么你一回来，他倒是发起脾气来了？”
“伯母，是我不好。”清姿眼神一热，“是我不应该离开那么久，害得你为我担惊受怕的，秦桑他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吧。”
“你还替他说话，要不是这个逆子，你怎么会无家可归地在外面那么久？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痛得喘不过气来。阿桑他伤了你的心我知道，你放心，回头我让他好好给你赔罪。”又叫佣人拿行李，“清姿，你累了吧，赶紧上去休息吧，一会我等你吃饭。”
“谢谢伯母。”清姿一点头，木然地跟着佣人上楼。
房间已经整理过了，好多东西都换了新的，比原来显得更加漂亮些。佣人一边帮清姿拿东西，一边说道，“自从上次，清姿小姐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之后，夫人就吩咐把许多东西换了，台灯、窗帘、桌布跟床单，哦对了，还换了上好的梳妆台，说是等清姿小姐回来之后，能够换个好心情，可见夫人多用心。”
清姿低头看着沙发的位置，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用台灯砸破秦桑的额角，那盏台灯就顺势摔在沙发角。她抬起头来，轻声问道，“秦桑头上的伤要紧吗？”
“怎么不要紧？”佣人听她这么问，直起身子，“哎哟，可不得了，那天好几个人冲上来，都看见了，少爷脸上全是鲜红的血，还流到了衣服上，把我们都吓得不轻。可少爷自己却跟没感觉似的，就那么一直呆呆地挨着这沙发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跟中了邪似的。夫人看见到也不心疼的，只是一边打着少爷一边催着少爷连夜去找你。还是司机从车上拿了急救药箱给少爷止血，这才没事。”佣人想起来还一惊一怕的，仿佛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