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苦众生之苦

我一听，不由地愣住了。

很久以前就听一个前辈说过，干我们这行的人得有善心，做善行，苦众生之苦，哀众生之哀。然而，真正走进这里才发现，有的真相越寻找越不愿它被找到，有的人逐渐变得麻木不仁，冷漠无情，有的人干脆选择离开，选择逃避。

我偶然闯进这个血淋淋的世界，站在其中，不由地有些迷茫。

“小言，小言？”

“啊？”

雪默收拾好了桌子上的资料，道：“这些重要的资料都放在你这里，证明吴检非常看重你，你要保管好哦。”

“哦……”

雪默看我一脸呆样，噗嗤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吴检对你的用心啊？”

“他？他对我用什么心？”我没好气道。

“傻瓜，一般来说，这么重要的资料他都是自己保管的，谁都别想碰，他这样做，明显是在培养你呢，你要做好准备哦，说不定他哪天就会抽问你了，你要好好表现，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优秀的检察官呢。”

我？一个临时打工的？检察官？做梦吧？

然而，看着雪默真诚的神情，话到嘴边，我又说不出，只得干笑道：“我……我尽力。”

雪默点点头，道：“我还有事，要走了，再见。”

“再见。”

雪默出了办公室，眼中的笑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寒冰的眼神。

很快，我和吴故提审犯罪嫌疑人。

她被带进来，脸色沉静而严肃，过肩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行为举止端庄而不失礼，身着有些陈旧但干净的职业装，要不是她身形消瘦，时间地点不对，她就是像来给我们上课的似的。

“你的名字？”

“陈静。”

核对完相关信息之后，吴故照常开始审问。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犯罪嫌疑人，通常来讲，能走到我们这里来的人，大多数文化水平不高，通常说话语无伦次，为了减刑而东拉西扯，甚至为了能不被判刑而谎话连篇。

但是陈静人如其名，非常沉静，不论是什么问题，回答的内容条理清晰，实事求是，给我的纪录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我静静地听着她的陈述，她所说的和我们调查的事实别无二致，所有的证据于她而言也非常不利。

“你需要请律师吗？”

对于这个问题，陈静默了一下，实然道：“我没有足够的钱。”

“你可以请法援律师。”

我的心里咯噔一跳。对于法援律师，我也有所耳闻。虽然犯罪嫌疑人可以请法援律师为其辩护的这一制度很好，然而，在现实中却不太理想。尤其是像这样的案件，犯罪嫌疑人身为教师，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说什么都应当重惩。

然而，陈静惨淡一笑，道：“若条件允许的话，我想请。”

对于这句充满求生欲望，却无比绝望的话，我的笔似是千斤重。尽管她知道她该死，尽管她举目无亲，尽管活下去也了无希望，但是……她依然想活下去，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