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是交易，不是约定
下了楼，郁非乐挤进大厅繁华热闹的人群，丝毫不在意有人偶尔投过来的疑惑好奇的目光，她似乎已然忘了刚才才在这里被众人围观的经历。
也许是她太心急，不小心碰倒了侍者送上的酒杯，酒杯砸落在地上摔碎，清脆的撞击声引来身边一整小小的骚动和别人的侧目议论。郁非乐的手臂上湿漉漉的全是酒渍，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突然想起什么，抓住被自己撞到的那个侍者，“请问，可以接我一下电话吗？”
侍者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漂亮女孩，最后还是恭敬地递上电话。
郁非乐走到大厅安静的角落里，避开影影绰绰的人群，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极其用力认真的按下去，拨通了季颜朗的电话。
“喂？”冷漠磁性的声音响起，他竟然接了。
“是我。”郁非乐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和情绪，淡淡的说道。
轻轻的一声气息涌动，似乎是变调地呼吸，季颜朗竟然像是笑了一下。
“你在哪里，我现在想见你。”郁非乐低声问道。
“二楼露天阳台。”
郁非乐下意识顿了一下，随即电话已经挂断。她失神的将电话还给侍者，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季颜朗刚才说的地点走过去。
门打开，一阵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里面温暖热烈的温度。
郁非乐现在阳台的门口，远远的看到季颜朗坐在那里，细细的品着手里的酒，嘴角的孤独淡淡的，像外面的温度一样冷然。
坐在他身边的詹姆斯和亚瑟站起来，季颜朗看了他们一眼，两人会意的转身离开。经过郁非乐身边的时候，亚瑟抿着的嘴唇动了动，然后执拗的扭过了头，什么也没说走掉了。
郁非乐的目光一直落在季颜朗的身上，缓缓走出门。心里差点忘了自己过来找他的目的，大冬天坐在外面难道他不冷吗？
“不觉得冷吗？”却是季颜朗先开口。
话音未落，一旁留下来的侍者已经将一件暖和的大衣披到郁非乐的身上。她低头看了看，风格款式，她能认出那是季颜朗的衣服。
可是这算什么意思？
“我有事想问你。”郁非乐走向前去，盯着季颜朗的面容，认真直接的问他。
“问什么？难道小彤跟你说的不够清楚吗？”季颜朗放下手里的酒杯，掏出胸前的餐巾凑到唇边，然而突然眼睛一眯，拉过郁非乐拢着大衣的手，替她擦拭起来。
郁非乐被他的举动疑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季颜朗细细的擦着，细腻洁白的餐巾在抚过她手上那道长长细细的伤口时微微顿了顿，目光随即又她手腕上新增的几处指甲印上。
郁非乐受不了他这样不清不楚的模样，退后一步将手抽出来，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不，她说的很清楚。”她咬牙，“但是，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哦，那你想听什么？”季颜朗的手还保持着替她擦拭肌肤时的姿势，温婉他淡淡的收回了手，手里的餐巾随意一扔。
“这就是你留下我原因？”郁非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有种干涩的疼痛，“你说你喜欢我，也说过让我给你时间，你会告诉我原因……就是这个？”
“是啊。”季颜朗望着远处的夜空，幽幽应道。
“你爱的人是余曼雪，可她死了，所以你就要找一个长的像她的人留在身边代替她？你留下我，和我约定，一切全都是为了她……”
“嗯。”季颜朗只是轻轻的一声回应，郁非乐却像被判了死刑。
虽然她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那我算什么……”
郁非乐突然哑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啊，这个时候居然还能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算什么？替代品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
她现在就像一个被玩弄的小丑，一个傻子。就像自己曾经说的，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只能抱着结果默默去哭的傻子。
季颜朗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傻乎乎的被他迷惑了。余曼彤的出现，她也傻乎乎的跑去跟她做朋友。就连刚刚在大厅被那么多人围住，她下意识的，想到的人还是他。
其实在他们看来，她一定很愚蠢吧。又可笑又愚蠢。
“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是吗？”郁非乐得到了她要的答案，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
或者说，不想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本来心里有无数的问题想来问他，想问他，难道自己除了长的像余曼雪，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难道他做了那么多，说过那么多话，真的都是假的吗？那些全都是透过她说给另一个人听？
到底，他的心里，对郁非乐这个人，是不是偶尔也有过一丝的真心？是郁非乐，不是替代品，不是余曼雪的影子。
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吧。这样让人窒息的气氛让她很难受很想快点逃离开来。
“既然你选择告诉我，也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那现在我是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我可以离开了吧？”
“什么意思？”季颜朗将投向夜空里遥远的目光收回来，看着郁非乐。
“什么意思……”他问她什么意思，“你让余曼彤告诉我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离开？”郁非乐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又何必……
又何必要让自己知道这些。
“你不是说你想要知道原因，我只是允你所求而已。”季颜朗冷冷说道，“这想离开我了么？你忘了我们的关系了，”他说着，语气变得重了一些，“是交易，不是约定。”
是交易，不是约定。
多么残忍又市侩的理由。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郁非乐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站不住了，眼睛里干涩的疼痛也已然麻木。
也许是外面的天气太冷温度太低，她觉得浑身冰冷，身上抑制不住不住的发抖起来。
对的，一定是这样。所以她要回去，这样就不会再觉得冷了。郁非乐像逃走一样，飞快地转身就走，也不管季颜朗是否同意。她只是再也不愿意这样面对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