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迳自来到她身旁,拉了张圆凳坐下,露出被划破一道口子的右手臂。
金伝懿咬着下唇,看见约一根手指长的伤口,虽然没有深到见骨,但是一定很痛,他却一点也不以为意,让她心底升起淡淡的不满。
“你……”
瞧她期期艾艾的模样,皇甫邵扬高一边眉头。“怎么?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深切的明白这桩婚姻是不得不为之,然而身为他的妻子,她关心他、告诫他,应当是无可厚非吧!
“方才你下擂台后,是否还想继续在皇上身旁亦步亦趋的保护?难道没有要请御医疗伤的念头?”
“我的确是这么打算。”他直接承认。
瞧他说得云淡风清,金伝懿更加不悦,微蹙眉头,努了努嘴,很想把话吞回肚子里,可是再瞥一眼他手臂上的口子,终究忍不住开口了,“我觉得你应该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爹只有你一个儿子可以倚靠,若是你受伤了、生病了都不肯好好的照顾自己,万一有个意外,你要爹如何自处?”
“我死了,自然有人会照顾爹,爹是过来人,一定也知道,领兵打仗,过着兵马倥偬的日子,唯一要做的心理准备就是这次上战场也许再也回不来了,我想就算我在下一刻死去,对他而言都只是……”皇甫邵顿住,因为发现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她看着他沉着的面容,不明了他隐含着浅浅嘲弄意味的口吻代表什么意思,不过一颗心莫名的紧紧揪着。
“你说有人会照顾爹,那我呢?”不知晓自己哪来的勇气,她反问他。
他抿着薄唇,一句话也没说。
“我希望你能更加珍惜自己,你受伤、难过,我也会跟着伤心、忧愁,也许对你来说我只是被迫迎娶的妻子,驸马爷的角色也非你所爱,但是可以答应我吗?为了我,更珍惜你自己,哪怕只有一闪即逝的念头,对我来说都已经足够。”金伝懿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唯有真诚,没有任何虚情假意。
嘴角微勾,皇甫邵轻易的感觉到心底不自觉的渗出一丝甜腻,那是自从娶了她以后,一天一点累积而成的感受。
半晌,他嗓音低哑的说:“我会的。”
他向来就是对自己满不在乎的人,现下却愿意对她做出承诺,这点连他自己也颇感讶异。
“这是你说的,既然你答应我了,就要做到。”她欢欣鼓舞,随即拿起干净的湿布,细心的将伤口旁边的血渍擦干净,上药并包扎。
他转移视线,瞥向她素白的侧脸时,发现她的贝齿咬着粉嫩的下唇,眉头紧蹙,于是等她在棉布上打结后,忍不住开口,“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情?”
“我只是……”她与他四目相接,欲言又止。
他捺着性子,等着她说下去。
金伝懿察觉他似乎要等到自己开口才肯善罢甘休,经过几番迟疑,终于下定决心,“对不起,对你,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皇甫邵不解。
“你会受伤,都是因为我的关系,谁教我命中带煞,让从来不曾在擂台上受过伤的你,因为娶了我,竟然意外挂彩。”她的嗓音沙哑,愧疚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这是什么怪论点?我受伤,虽然跟你脱不了关系,但绝对不是你命中带煞这种虚无缥缈的无聊言论所导致的。”他哑然失笑。
的确,他会一时闪神,全是因为她替他加油的声音令他失了魂,跟前任国师说的狗屁倒灶的预言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我……”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过往的伤痛一一应验了国师的预言。“我出生那天,麟山发生崩塌,导致三十多人丧生;十岁时,母亲因为失足跌落池塘而溺毙;十五岁时,父皇将我许配给边疆的可汗,却在联姻书送达的隔日,可汗暴毙身亡;十六岁时,有文官大臣不信这些,上书请父皇将我赐婚给他,却在下朝后骑马跌落地上,被马蹄踩断肋骨,最终死去……这一切的一切,在在显示我是不祥的人呀!”
听着她诉说过往的“事迹”,皇甫邵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明显。
“你说你是不祥的人,为何我娶你已逾月余,却依然完好无缺的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
他对于信口开河,断人生死,还自称能上听天音、下宴神鬼的人绝无好感,更遑论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怕这口子就是不幸的开端。”总是炯炯有神的双眼渐渐黯淡,金伝懿的话语里满是担忧与愧疚。
“别胡说。”皇甫邵站起身,轻轻抚摸她白皙的脸颊。
那对人生充满不安的阴晦双眸,紧抿着以免逸出脆弱哽咽的粉嫩唇瓣,以及那仅至他肩头的瘦弱娇小身躯,无一不是深深的撼动他内心深层的不舍情绪。
“我不会有事,我答应你,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为了国家,为了在乎我的人,为了家人,以及为了你,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证明你并非你想像的那种人。”粗糙的大掌感受到她细致的肌肤,那舒服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低哑的嗓音是最有效的安慰,她望着他狭长的深邃眼眸,里头没有欺瞒,也没有哄骗,有的只是无比的坚定与信心。
芳心不断的加快跳动速度,没有慌张情绪,也没有不知所措,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踮起脚尖,粉嫩的双唇轻轻贴上他刚毅的薄唇。
没有相濡以沫的激狂探索,仅仅是最简单的四片唇瓣相贴,这一刻她却感到好幸福。
第6章(2)
当两人缓缓的分开后,金伝懿还沉浸在碰触他薄唇的舒服触感中,下一刻,却对上他饶富兴味的黑眸,体内的燥热瞬间冷却。
“我……对不起……”
皇甫邵直瞅着她满脸慌张的模样,觉得这样的她可爱极了。
她先是缓慢的挪动双脚,直到她与他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娇小的身躯一转,想要往外冲去。
天呀!我究竟是怎么了?
她不断的暗暗反问自己,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行径。
他大步上前,大掌猛地抓住纤细的手臂,轻轻一扯,将她拉进怀里。
“怎么突然跑走了?”明知她是因为小女孩的娇羞作祟而逃离,他却忍不住使坏,佯装探询。
“我……”金伝懿低垂着脸,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把头抬起来。”皇甫邵不想老盯着她的头顶说话。
她挣扎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却不敢望向他。
瞧她作贼心虚的模样,他不觉得烦闷,反倒觉得可爱极了,嘴角微勾,大掌却一直不肯放开她的手臂。
“我说,你敢吻我,却不敢在吻完我后堂堂正正的与我面对面吗?”
“我……”她终于看着他,在那一刻,见到了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有过的欢愉神情。
皇甫邵低下头,薄唇贴上她柔嫩的丰唇,当她受到惊吓而想要呼叫时,舌头探入她的嘴里,追逐她的丁香小舌。
她的滋味就像糖,舒服的、甜腻的溢满他的心胸,虽然他不爱吃甜食,却爱死了眼前这时时刻刻散发出香甜味道的女子。
粉唇无助的开启,任由他火热的舌头为所欲为,下腹升起一股她从未感受过的热烫,仿佛置身云端,舒坦得不想结束这个吻。
他的吻是猛烈的、激狂的,不断的加深,还吮吻着她柔嫩的唇瓣,难分难舍的情绪是他前所未有的。
当紧紧交缠的四片唇瓣缓缓的分开后,皇甫邵看着她酡红的美颜,微微一笑,弯下身,贴近她嫩白的耳朵,嗓音低哑的说:“你是我的妻,吻我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着他的话语,感受他的热度,金伝懿羞得耳朵泛红,心跳加快。
没有给她喘息的空间,他再次攫住她的嫩唇,细细品尝她的甜腻滋味。
这一幕全落入前来找寻主子踪迹的喜春和小七的眼底,他们相视而笑。
建筑在御花园中央的圆形高台今夜灯火通明,摆了许多矮桌与织花软垫,众人饮酒作乐,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