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残酷现实

湛蓝的天幕下是一片绝望的沉寂,阳光炙烤着大地,仿佛能看到那已然裂开的土地之上升起的缕缕轻烟。淌着溪水的河流早已是一边干涸,随处可见已被晒干的鱼儿的尸体,泛白了眼睛。

原本青翠欲滴的树木,如今都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脑袋,暴晒于炙热的阳光之下,似乎只要清风袭来,便会飘摇着脱离枝干。

目所能及之处,均是哀鸿遍野,毫无生机,饿殍满地。百姓们早已被炽热的阳光折磨得又黑又瘦,长日里地得不到水的滋润,早已耗尽了他们残余的力气,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倒在满地的沙土之上,苍茫的眼里只剩绝望的气息。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在蓝天之下,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哭喊,孩子的声声哀啼,交杂着无尽的绝望和无奈,在这片溢满绝望气息的土地上逐渐地消散开去。

沧桑的瞳孔里毫无光亮,只是偶尔抬头看着依旧强烈得如同火球的太阳,眼底的绝望又增加了一分。这样的哭喊代表什么,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听得太多了。

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抬头仰望天空,又一遍一遍失望地收回涣散的眼眸,如此的充满希望又不断地绝望,早已磨灭了他们生存的欲望,仿佛下一刻死的便会是自己。

哒哒的马车缓慢地走过他们的面前,容华和容诩各自挑了帘子望向外面的场景,饶是想过千百遍此次大旱的惨状,却远远不及亲眼所见的这般震撼。

容华漆黑的瞳眸不断地阴沉下去,犹如冬日里的深潭,猜不透他的情绪。刚毅的俊脸绷得紧紧的,眼眸微微地眯起,全身上下笼罩着阴冷的气息。

相较于容华的清冷,容诩却将一切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看着颓丧绝望的百姓,枯涸干裂的大地,俊秀的眉眼间尽是不忍,心中对在背后为非作歹之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不远处的一棵干枯而毫无生机的树干之下,一位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慌乱地轻哄着怀里啼哭的孝,干涩的眼眸中是疼惜的神色。

孩子却不知为何一直啼哭不止,想来是饿了,可他的母亲已几日未曾进食,何来的奶水可以给孩子吃呢?

容诩脸现不忍,正欲下去相助,却见那女子咬破了自己的指头,鲜红的血液缓缓地在她的手尖出形成了一个圆点。她毫不迟疑地将手凑近啼哭的孩子的唇边,将鲜血喂入他的腹中。

他眼眶微红,放下手中的帘子便要下去。容华却一把将他拉住,清冷的声音如同以往一般,未有丝毫波动,“坐下,不要轻举妄动。”

容诩稍有停顿,琢磨着轻声道,“皇兄,我只是想拿点食物和水给树下的那对母子,仅此而已。”

听得容诩的话,容华终于抬眸望向了树下的那对母子,却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表情未见丝毫的变化,声音依旧阴沉,“你救得了他们又如何,那么多的人,你又如何救得来?”

容诩不满地看向他,不相信这话是从他皇兄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自然知道,以他的绵薄之力确实帮不上这么多的难民,但是看着自己国家的子民身处在水深火热的困境中,他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皇兄,以我之力虽无法尽数帮到他们,但既已看见又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容诩的语气有些不满,眉眼间更是紧蹙着。

容华自是听出了他微怒的语气,脸色沉了几分,却并未震怒。容诩与他一起长大的至亲兄弟,他熟知他性格温和,善良敦厚,若非如此,敢用如此不敬的语气与他说话,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放开拉着他手臂的手,目光沉沉,若有所思,却并不说话。

容诩见他松手,以为他想通了,阳光般的笑意又不觉地回到了脸上。蹭蹭蹭地就准备拿着车上的水和食物下车,刚要掀起车帘,容华饶有兴致的话语从后面传来。

他抬起漆黑的眼眸看他,幽深如寒潭的一双眼,此刻却隐隐有流光闪现。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手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声道,“你可知,如此拿着食物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顿在车门前的容诩疑惑地回头,一脸不解。容华却似乎并没有等着他的回话,随手掏出包袱中的几块大饼扔出了车外。他向来不爱用话语解释,只相信亲眼所见。

车内的大饼抛物线一般地被抛出了窗外,没有任何的包装,摔落地上之时已是沾满灰尘。容华命令车夫将马车向前前进少许,便撩开车帘与容诩一起站在了车外,举目望向那地上的几块沾污的大饼。

原本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人们,苍茫的眼底瞬间迸发出墨绿般的贪婪色彩。不顾满身的疲劳,一哄而上地争夺起大饼。一张大饼在几只满是灰尘的手中来来回回,有人甚至不惜咬住身边人的胳膊,只为抢到那活命的粮食。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有弱小者抢到一丁点的大饼,便要往口中塞去,却被后边高大的男子一脚踹到一旁,手中的食物也落入了他的手中。树下的那名女子瑟缩着往一旁走去,她何尝不想得到粮食,可又担心伤到怀中的孩子。

容诩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出容华引起的动乱,恼怒地回头看了一眼容华,焦急道,“皇兄,你这是干什么?”

容华看着他恼怒的瞳眸,又望向了吵闹的人群,冷声道,“若是你方才将食物给了那对母子,便是将他们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你非但帮不了她,还会害了她。”

如今,灾民正是处于饥饿交迫之际,灾难困苦之时,理智对于他们而言,早已是荡然无存。人在绝境中迸发的唯一本能,就是活下去,努力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他看着已然抢完几块大饼的人群渐渐疏散,面色阴冷地坐回车内。他向来阴冷无情,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安然地坐稳祁国皇帝之位,如何掌控群臣,令其他国家忌惮?

炙热的阳光影影绰绰地透进车内,容华抬起墨黑的瞳眸,耳畔似乎回荡着那温暖柔美的声音,“容华,好好……活下去,你会是最好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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