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弄璋之喜
看他真动气了,盉崖赶紧岔开话题,“皇上并非为了公主,只是用她的死做借口。他要的是公主陪嫁金银珠宝和南国的江山。”
呆在府中无趣,二人披上裘衣,往街市酒楼走去。年已过,街市上又变的摊铺林立,百姓熙熙攘攘的做着生意,热闹的很。
“那又为何要派我去监军?二弟在朝中的势利比我更盛,该他去才对。”
盉崖摇摇头,蹙了眉,“他是想支开你,宋国北郡郡守贪污民脂民膏一案,闹的沸沸扬扬。若是处理的好,必然得民心。皇上是想让二皇子去处理,得民心...进而得天下。”
他瞥了眼有些失落的离幻,伸手揽过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急什么!有本将军在,他二皇子就一定登不上帝位。你想要,我帮你夺!”
离幻哑然失笑,他这个将军就是个强盗性子,却有颗善于权谋的心,只不过无意权位争斗,挑起将军的担子也只为完成父愿。一代将门,怎可没落。
离幻非擅权弄术之人,只是不甘心皇帝对他没有半分父子之情。皇帝不给,他偏要夺来。盉崖了解他,所以愿意帮他。
忽然前方哜哜嘈嘈个不停,二人好奇也走去凑个热闹。只见一小姑娘被一老者拉着卖身。一中年人在和老者讨价还价。
“她就是一贱奴,值五两银子?抢钱呢?”那中年人约莫三四十,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听到贱奴,二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离幻想起自己的经历,盉崖想起离幻的芥蒂。
“哎~这位爷,行行好吧!这孩子生的水灵也会干活,我也要生存啊。”老者近乎祈求。
离幻刚想伸手掏银子给老者。忽然另一人抢先给了老者十两银子,“你想活下去而已,钱你拿走,人我带走。”
离幻愣住了,又回想起当年他蓬头垢面的蜷缩在奴隶村里,那个突然出现在面前如神只般的男人,他伸出手问他想不想活下去。
‘君在一日,珏必死守...’承诺言犹在耳。
盉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这么出神?人都散光了。”
“啊?”他缓缓神,继续向前走,穿梭在人群中。
“我在想颜盏,他当年也是这样问我的。他为人心善,待我如兄弟,可我为了回来却联合颜洛将大量兵器放入齐国侯府库中,还替换了卦辞,害他家破人亡。他那日在凤栖山,质问我可知那种被亲信的人背叛,心如刀割的滋味。”
他又怎会不知!恐怕他和颜盏再也做不成兄弟了!一起饮酒,一起比武,也只是奢望。若能再选一次,他一定不会联合庆王害他。可这尘世间的公平就在于人一旦做出选择,就没有重来的余地!
盉崖见不得他似女子般忧郁,锤了他胸膛一拳,“堂堂男子汉,揪着这些不放干吗?缘有尽时,要怪只能怪你们在不同立场,不同国家,否则我倒也想结识一下传说中的神官大人。”
所谓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大抵如此吧!
不再闲话,二人并肩进了酒楼!一醉方休!
因离王妃被谋害,平侧妃被扶正,任新王妃。庆王与平大将军两家的关系更近一步。
宫中三年一选的苑囿丞择选即将开始,各王公贵族的女儿或者府中司园令皆可参加。木紫心等待已久,递了参选的陈书与苏老,苏老上报庆王,庆王扫了眼陈书,阴冷的眸子含着不明的光。踏着他人的鲜血往上爬,怎能不付代价。便提笔付了几句话在陈书上送入宫中。
数日后,木紫心败落而归,心中愤懑不平,暗暗思瞅那些个小姐能比得上她能有几人!论才识,她拔得头筹绝对没问题。她对这择选背后的暗中操作厌恶深深。
断了这条前程锦路,那就只能攀附庆王这颗大树了。凭借她的手腕,一个平素九算什么!但规制在那儿摆着,她出生低微,最多做个侧妃。
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庆王府忙的不可开交。
惊冷的王府后院,平王妃在寝房中*凄叫,透过层层云霄却无法到庆王耳中,他在宫中议事,听说平王妃将临盆,正在赶回。
平素九无助挣扎,血水渲染着寝房,青灰砖瓦冰冷的光辉交杂着月光,照耀在她惨白的脸上,可人的面容也曲扭变形。
丫鬟替王大夫抹着额上豆大的冷汗,王大夫集中精力再次施针推揉,结果只换得平素九更凄惨的哀叫,王妃手指关节发白的死死握住末叶,末叶不停地叫着‘小姐用力’,产婆也急的团团转,帘子外的王琰也为之怜惜颤抖起来,。
内院外叠影重重的丛木里迎月站着一持剑男子,微暗的月色下,交叠出长长的身影。此人正是风影,他在暗中守卫后院安全。不仅防外敌,更是内鬼。
‘啊--’一声尖啸穿云裂石,凄冷的*渐渐消歇。
王大夫虚脱地出来,抱着一个亮青的锦缎给末叶,对着虚弱的王妃拱手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位小世子。”
平素九疲累的笑着想抬手看看孩子却又无力放下。
“主子快快看啊,小世子多可爱。”末叶将婴儿擦拭干净,抱给她看了眼。
苏老送王大夫出门,重金赏赐。
“孩子生了?”
这时庆王也赶回内院,急忙撩开帘子看着末叶怀中的婴儿。
平日阴寒的眸子看着那柔软小东西时,竟化去寒气染上层层温暖的流光。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他的小脸,初为人父的欣喜使他的心变得柔软无比!这是他的儿子,这么个小不点!嘤嘤嘤得哭闹个不停。纵使他在朝中叱咤风云,也奈他不得!
他抱了抱婴儿便坐到床边,帮平素九掖好被脚,夺过丫鬟手中的棉帕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他甚至不曾察觉自己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看着她微微发白沉睡的脸庞,忽然感到焦躁不安,心中似有什么在砰砰碎裂!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他为何会对素九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她只不过是他拉拢平大将军的工具而已,同内院其他女人一样,只不过是个玩物。
他嚯的站起来,随意吩咐几句便急忙逃离这里,他怕再待下去,再多看她一眼,会动摇自己的心。
翌日,庆王府后院。
苏老将艾叶沾着点雄黄酒,轻轻点在小世子的眉心,这艾叶防瘟疫,雄黄酒驱邪。南国习俗,若有人家生了娃,是要用这些点在孩子眉心的,保佑他无病无灾!有钱人家自然精细些。
小世子被裹在缎子里,嘤嘤嘤的啼哭着。末叶端着沉香木托盘缓步进了厅堂,里面盛着几株南海蕙草,其叶如麻,两两相对,气如蘼芜,可防治疠疾。将蕙草浸泡在浴桶里,氤氲着丝丝水汽,腾出点点清香。
待到午时,一日中阳气最盛。苏老拿起锦绣坊的白绫汗巾,在蕙草水中来回荡漾一番,拧干后轻柔地擦拭着小世子,从头到脚,从背到腰,从肩到手,由上及下。顺着人的经脉血液来,不能倒行逆施。
洗礼过后,小世子被裹得严严实实,抱进暖吾屋内。
喜得弄璋,按礼,王府门前要挂些飞蓬。
庆王披着大红狐裘立在门前,接过苏老递上的木弓,张弓搭箭,将飞蓬捆扎在木箭上,朝东而射。用木忌铁寓意如木般敦厚沉稳,铁器主杀,戾气太重,书香人家更是要将象笏塞入婴孩手中,寓意从仕登科。至于飞蓬北射,因帝位北,意在尊君。飞蓬意在飞黄腾达。随后又燃了些炮仗,轰轰隆隆喜庆的很。门前围了许多乞丐和寻常百姓,苏老吩咐将这些飞蓬枝与面饼遣散给众人,恩泽陂施,祈福子孙,万事恒昌!
庆王添了小世子,喜讯传进宫里,皇帝赐长命锁、玉如意、臂搁等物件。平大将军得了孙子,也遣人送些礼品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六层高楼,琉璃翠瓦,飞檐吊纱灯,烛光透红纱,照耀着翠影楼。莺莺燕燕,群芳斗舞!丝竹声乐,名城歌姬,灯红酒绿,此谓消金窟之首也!
每月翠影楼都会做个排名,限于十人,谓之花降榜!姑娘们按被客人点的次数及所得钱财,两者并重,多者位居榜首,依次递减。
五楼是楼主亲招贵客的楼层,通常是二品以上官员、郡城首富以及地位崇高人士方可踏入。但另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你有绝世才华,姑娘任你挑,楼主也会亲自招待!但至今为止,只有一人获此殊荣,那便是太子颜瀛!
这个月的榜首是采灵姑娘,她卖艺不卖身。
五楼的幽兰房内,端坐着一袭蓝衣的男子,而另一端则是水绿深衣的靖国公钟离寂。采灵略施粉黛,一袭月白纱衣,淡雅之中更溢娇媚!她十指葱葱,拨弄筝弦,一曲罢。端酒走近蓝衣男子,伸出玉臂,还没等攀上他的肩头,带着黑面纱的男子,弹出刀鞘,隔开她的手,语气不善。
“离公子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