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侄子
杜若没想到，五年不见，杜仲还能一眼认出自己，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让自己眼中已积蓄的满满的泪水决堤。
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要一开口，眼泪肯定会抑制不住，毫无忌惮的肆虐开来，她只好使劲的朝杜仲点了点头。
杜仲神色动容的推开身后的椅子，朝杜若急急走去，因为太过激动，险些被桌腿绊倒。
杜若也连忙迎了上去。
两人四手紧紧相握，杜仲激动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是若儿！是若儿！真是若儿！”
杜若就那样不停的点着头，一再咬牙克制，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
满屋子的病人看着神情激动的二人，都被感染的眼眶温润。
杜仲回过神后，这才朝杜若的身后寻去，急问道：“衡儿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杜若连忙解释道：“衡儿她随师伯闭关了，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出关，那时，我们再一起回来！”
“哦！”杜仲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可马上又被欢喜代替。
他这才想起铺子里还有很多病人，他连忙边朝大家作揖，边声音激动、歉意的高声说道：“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妹妹回来了，杜某今天不能给大家瞧病了！麻烦大家移步去别家看吧，杜某现下心神激动，即便是给大家看，也是看不透症，人命关天，请大家见谅！请大家见谅！牛黄，你好生送大家出去，今日关门歇业，你也回家去吧。”
杜若这才发现，在那药柜旁，站着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看来是杜仲雇得伙计。
那叫牛黄的伙计听到杜仲的吩咐，连忙照话去做。
这时杜水剑走到杜仲身旁，轻轻拉了拉杜仲的衣袖，怯生生的问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杜仲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他连忙弯下腰对杜水剑说道：“水剑，快叫姑姑啊，她就是爹跟你说过的若姑姑。”
杜水剑眨巴着眼睛仰着头看着杜若，真没想到这个大姐姐竟是父亲时常提起的若姑姑，他有些羞涩的朝杜若低声喊道：“若姑姑……”
杜若见他现在倒害羞起来，连忙弯下腰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用孝子的口吻，冲他调皮的说道：“刚才你不是说如果带我见了杜大夫，我就得让你摸摸我的剑吗？现在可以摸了！”
水剑见杜若和自己如此亲切，而且主动让自己摸她的仙剑，一双小眼睛马上又亮了起来。他朝杜若天真的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肉呼呼的一双小手，朝杜若背后的剑柄小心翼翼的摸去。
杜仲听了杜若的话，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嗔怪的瞅了杜若怀中的杜水剑一眼。
这时药铺内的病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杜若怜爱的端详着怀里的侄子，然后，对杜仲笑道：“我在外面一听别人喊他的名字，马上就知道他是谁了。菖蒲，别名水剑，祛辟邪疫。也就是咱家的人，才会取这样的名字。”
杜仲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满目疼惜的看着杜若怀里的水剑道：“当初爹给咱们三个取名字时，都是指药为名，到了他，自然也不能变……”
杜仲说到父亲时，神情立刻低沉了下来，杜若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儿，她转而想到，还没见到素莲，连忙向杜仲问道：“对了，怎么没见到嫂嫂啊？”
杜仲这才拍了一下脑门儿，恍然道：“你看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走、走、走，快到后院去，你嫂子在洗衣服呢！”
杜仲连声的催促着杜若往后院走去。
杜若抱着侄子，一入后院，便看到了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素莲，杜仲连声喊道：“素莲，你快来看这是谁？”
素莲在院子里洗衣服，并不知道前面铺子里发生的事情，她听到丈夫激动的声音，连忙站起身，朝他身旁的杜若看去。
杜若笑吟吟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看她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素莲犹疑的看着眼前的杜若，片刻后，神情马上也变得激动起来，边往衣服上擦着手上的水，边热泪盈眶的迎了上去，嘴里同样惊讶的念叨着：“是若儿？！是若儿回来了！”
杜若连忙走上前，一只手抱着水剑，一只手紧紧被素莲伸过来的双手握住了。杜若看着素莲激动的泪水，声音哽咽的喊道：“嫂子……”
素莲连连点着头，用衣袖不停的擦着眼角的泪水，然后像杜仲刚才那般，急切的问道：“衡儿呢？衡儿怎么没一起回来？”
杜若正要解释，杜仲在旁，笑道：“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素莲拉着杜若的手，忙亲切的随声道：“对、对、对，先进屋……”
杜若进屋后发现里面的摆设，还一如五年前自己和衡儿在家时一模一样，心中不免有些感慨，眼眶又红了起来。
杜仲和素莲看到她的神情，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素莲连忙对一直挂在杜若身上的儿子催促道：“你这孩子，快下来！不能老这样让你姑姑抱着，你姑姑一路劳顿，要好好休息一下！”
素莲说着就要伸手将儿子从杜若的怀中接下来，还不等杜若开口阻止，只见那水剑伸出两根小胳膊，紧紧的往杜若脖子一搂，小嘴一撅，瞪了自己的母亲一眼，道：“我就不下去，我还没跟若姑姑亲够呢！”
素莲无奈的朝一旁的丈夫看了一眼，笑道：“这孩子真是的！”
杜若知道水剑的心意，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将他抱到一旁的椅子旁，把他轻轻放到了上面。
杜水剑的脚一落到椅子上，小脸就立马垂了下来，他以为是杜若不愿抱他了。
杜若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也不急着解释，而是将自己身上背着的仙剑，连同剑鞘一同解了下来，放在了水剑身旁的桌子上，然后，朝他使了个眼神，笑道：“我把剑放桌子上，好好看吧！”
杜水剑原本垂下的小脸，瞬间又雨过天晴了，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那比自己还长出许多的仙剑上。
杜仲和素莲见此，都哭笑不得的瞅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招呼杜若坐下说话。
素莲亲切的对杜若笑道：“若儿，你和你哥哥说会话儿，我这就去给你做些吃的！马上就好！”
杜若看着嫂子亲切的笑容，知道自己如果跟她客气，反而显得生分，倒不如实在一点。于是她就对素莲笑道：“我一清早就赶路，的确饿坏了，嫂子，你给我下碗面吧！”
素莲听言，果然笑容可掬的连声应着，向厨房急急走去。
还不等素莲走出房间，杜若就迫不及待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杜仲，嗔怪道：“哥，你们什么时候生的水剑啊？怎么都不给我和衡儿去封信，告诉我们啊！”
杜仲亲切的看着五年未见的妹妹，笑道：“水剑再有两个月就满三岁了，生他时，我是想给你们去个信儿，可是又想着，如果告诉了你们，你们心中定会挂念。我知道门派中有门派的规矩，岂能随意下山，让你们徒增烦恼，扰了你们修行……”
杜若打断杜仲的话道：“怎会增加烦恼呢，我和衡儿要是知道自己有了侄儿，都得乐疯了！现在好了，第一次见我的大侄子，却十指空空，连个见面礼都没准备。”
杜仲见杜若还向小时候那般，撅着嘴对自己撒娇，眼眶又有些湿润：“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自家人准备什么见面礼！”
杜若瞪了杜仲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水剑身旁，蹲了下来。
这时，水剑正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白色的剑身，满眼的喜爱之色。
杜若柔声向他问道：“水剑，告诉若姑姑，你最喜欢什么啊？下次若姑姑和衡姑姑回来时，一定给你带来。”
水剑不舍的将目光从仙剑上挪到了杜若脸上，又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显然是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杜若见他那双小眼睛不停的瞄向自己的仙剑，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她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若姑姑的仙剑啊？”
水剑见杜若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但仅片刻后，他又大着胆子抬起头，无比渴望的瞪着一双大眼睛，使劲的朝杜若点了点头。
杜若回头朝杜仲笑了笑，杜仲也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笑容，意思是，自己早就知道儿子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杜若重新看向水剑，握着他的双手柔声说道：“水剑，你现在太小了，还不如仙剑高呢。若姑姑答应你，等你长得跟那仙剑一般高，若姑姑一定找一柄好剑送给你，好不好？”
水剑虽然眼神中透出些许失望，不过听到若姑姑答允自己，将来会送自己一柄好剑，还是懂事的笑着点了点头。
杜若看出了他眼中的失望，连忙继续说道：“而且，若姑姑答应你，再过半个月，等我和你衡姑姑一起回来的时候，一定送你一个好玩意儿，给你做三岁生日礼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