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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呢?这花街柳巷是为怡情养性,赌场里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甚至有王爷府或将军府里的人,我也只是拓展人脉呀,这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储家着想!」储仲孙大言不惭,环视了在场众人,最后眼光停在秋声身上。「最近东市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大哥你现在谈生意,身边都多了个女子……我想就是这位姑娘吧?瞧她和你说话不卑不亢的,胆识过人啊!」

「她只是商行的账房。」储孟孙淡淡带过,不想让他太过注意她。

「账房?那敢情好。能让大哥带在身边的,想必有两把刷子,我西市那家小店铺,帐正乱着呢!要不我跟大哥你借人,让我用几天,看我那小铺子的生意,能不能蒸蒸日上啊?」他不怀好意地观察着秋声和储孟孙的表情,只要这两人有一丝暧昧,总能让他看出端倪。

「我的人是你可以指使的吗?」储孟孙面色波澜不变。

「别这么说。我那店铺小归小,却也是储家的产业之一,向你借个账房也不算过份。要不,你把飞红姑娘借我,我也需要她……嘿嘿,替我谈生意呢。」他再出一招,非得逼出储孟孙和秋声的关系。

方才他进雅间前,两人由于没有降低音量,说的话他全听到了。若不是大哥特别看重的红粉知已,怎敢这样和储氏商行的大当家说话?

而奶奶,最重视的就是门当户对,若是知道了大哥和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暧昧不清,肯定反对到底,届时闹个不可开交,就有他储仲孙出头的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要不秋声,要不飞红姑娘跟你走?」储孟孙仍然不愠不火,但后头的大饼和郑元都知道,这回当家的恐怕气坏了。

「是啊!总不能好处都让大哥你占了。」他这句话语带双关。当初储氏商行,完全由大哥继承,他们大房居然一个子儿都没捞到,虽然商行后来是由大哥发扬光大才有今日的光景,但同是一家人,处处受贬抑的感觉总是不好受,因此他早就怀恨已久。

一旁的秋声皱眉听着两兄弟的对话。她不知道这对兄弟有什么嫌隙,然而眼下两个女人选一个的局面,她却是非常清楚。

储孟孙……会选她吧?毕竟她跟着他也有一阵子,他又对她那么特别,柳飞红口是个女冷,原本就是在伺候客人的。虽然她也觉得让柳飞红跟那储仲孙走,有些暴殄天物,但她更不希望自己是被带走的那个。

因为她的心早已系在他身上了,如果今天才告诉她,她只是储孟孙手下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随便就能够转送给别人,她会很难过很难过,甚至难过到死掉都有可能。

储孟孙看了眼处变不惊的柳飞红,又望了望表情紧张的秋声,突然冷冷一笑,大手一挥,「大饼,替飞红姑娘备车,送她回平康坊。」

大饼马上动作了,秋声却如遭雷击似地呆立当场,不敢相信他做的选择。

所以她像个货物一样,被储孟孙遗弃了?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总该有一席之地的,想不到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一股空洞感赫然袭上,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明明三个月前,她还在昭国坊的小院落里,喂鸡烧饭,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为什么一转眼,她必须成为他们兄弟斗争下的牺牲品,为什么她必须承受储孟孙的无情?

「哈哈哈!大哥,所以你这小账房,是要让给我喽?」储仲孙伸出手去,想摸摸秋声白净的脸蛋。「你叫秋声啊?真是好名字……」

然而储孟孙的一句话却让他的手硬生生停在空中。

「是借,不是让。秋声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只负责管帐,和你那些女人不同,她和你去,是帮我看看你那小店铺的情况。我希望你的帐都清清楚楚,要是被我查出其中有做手脚的地方,你那间店我恐怕得收回来!」他冷冷地附了但书。

「你……」储仲孙气得咬牙切齿。本以为小胜一回,能带走秋声挫挫大哥的锐气,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反过来咬他一口,打算用这种方式查他的帐?「唉,大哥,我只是开开玩笑,秋声姑娘当然还是跟大哥离开。否则总行少了账房怎么成呢?」

他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假笑,否则怕自己当场失控,会冲上去揍人。可悲的是,从小到大,他没打赢过储孟孙。

「我先走一步了。」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储仲孙转身就要离开,葳在袖中握得死紧的拳头显示他有多不甘心。他绝不会让大哥和那小贱婢这么好过的!

一场风波暂息,储孟孙皱眉看着弟弟离开,才转向留下来的秋声道:「该回去了9站在这里做什……」

话声戛然而止,看清了秋声的表情,他竟是一个字也接不下去了。

因为即使家里被他绑架,被他恐吓了上百次,甚至操劳了三天三夜都没哭的她,现在居然泪流满面。

雅间里一片寂静,储孟孙从来没见过有姑娘在他面前哭得那么惨的,又或许在还没哭之前,他就叫人拖下去了,而秋声的眼泪,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郑元。」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人,「你们先退出去,注意别再让人靠近这雅间。」

「……是,当家的。」郑元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小两口的事,还是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旁人再多嘴,也只是徒劳无功,便领着一干下属退出门外。

房里仅剩储孟孙和秋声,却没有人先开口,好半晌,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你哭什么?」他应该没打她也没弄疼她吧?对于姑娘家的心思,他真是摸不透。

呜咽了老半天,秋声终于说得出话了。「呜……你偏心……呜呜……」

「我偏什么心了?」他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

「你偏心柳飞红……」豁出去了,哪怕他会生气要赶她走,不让她再当账房也罢,她不要再一厢情愿跟在他身边,却得不到一点响应了。「你花了重金请她来,她也不过弹了几首曲子,甚至连瞎猫碰到死耗子,替你谈成生意都没有,你偏偏不去骂她,反倒来骂我?」

越想越委屈,秋声哭得更大声,「明明就是偏心,还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呜呜……」

「那是因为她的职责就是娱宾,既然她做到了,我有什么好怪罪她的?」何况依柳飞红的地位,非王公贵族很难请得动,她愿意赏光已经算给面子了,他根本没有怪罪的理由。

然而秋声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储孟孙对柳飞红比对她好。

「你明明就偏袒她!一样是畏寒,她就可以穿你的披风,我却要被你推开,连菜都只吃她夹的,我夹的你就不吃!」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像核桃似的。

储孟孙大可不必理会她的任性,甚至不必面对她的质问,因为他才是主子。然而她的泣诉,却让他心里闷得难受,他知道如果今天没把话说清楚,这鸡肠鸟肚的女人肯定会恨死他,而他绝不想得到这种结果。

「她穿的是薄纱,你穿的是棉袄,连这你都要计较?」他哪可能看不出来,她当时只是捻酸,根本不是真的怕冷。「至于我吃了谁夹的东西,又有什么差别?我只知道你不吃鱼,所以我吃了,而酱烧肘子是你喜欢的,所以我留给你!」

是……是这样的吗?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的秋声突然怔住,哽咽地问:「可是刚才你选了柳飞红,你弟弟差点就要把我带走了……」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他觉得自己真会被她气死,可他居然有这个耐心替她释疑,只因心疼她挂在眼眶那未干的泪。「你没听到我对他说的?你是我的人,他要敢带走你,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N况,柳飞红是外人,她得罪不起仲孙;但你可以,因为你有我疪护,所以我才让她先走。」

「我是你的人……柳飞红是外人……」秋声用袖子胡乱抹了抹泪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原本难受到发疼的心,彷佛重生般,有力又雀跃地跳动起来。「所以我在你心里,真是特别的吧?」她黑白分明的晶眸闪烁,就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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