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元瓅难掩讶异,原来当年除了婚纱会馆的那位年轻的算命师之外,另一位尹姓神算就是尹璇墨的爷爷?!
“尹家会移民,其实也是以消极的方式避开你,就怕你和璇墨会相遇,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黎海蓝苦笑,两人相对默然无语了一会儿,她才又回过神来,看着季元瓅颇为正式的穿着问道:“璇墨要带你一块参加寿宴吗?”
季元瓅低下头,没有回答。
“你可以不要去吗?”黎海蓝看着她问道。
这孩子美得很有灵气,就外貌而言,儿子的眼光不错。
虽然对于季元瓅的传闻不少,也不太好听,但她都没真正相信过,可能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一只是更多是非的制造者,所以她早就练就了冷眼旁观的好功夫,没和当事人真正相处过,就不要误信谣传,更何况以她儿子的精明,没道理看上一颗歪瓜劣枣。
她知道季元瓅必定有她迷人的优点,可她没办法承认,多承认一分,就少了一分拒绝季元瓅的坚持,今天她刻意摆出气势加以威逼,如果对方肯与她唇枪舌剑一番她还好过些,偏偏这孩子一直乖乖的挨打,反倒让她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妖魔化身的恶婆婆。
虽然对季元瓅感到不舍,但为了保护儿子,她只能当个自私的母亲。
季元瓅缓缓摇了摇头,回以一抹带着苦涩的笑容。“我答应过他,不想他失望。”
这场寿宴给季元瓅的感觉,比参加告别式更难过。
尹璇墨介绍她认识了一些人,正如她所预测的,来参加宴会的人,不是尹家就是黎家的亲朋好友,或多或少应该都认为她不适合他,不论是知道真相也好,还是觉得她恶名昭彰配不上他也好,总之,他们对她不是生疏得近乎冷漠,就是没什么好脸色。
寿宴上的餐点采欧式自助方式,季元瓅勉强吃了一块握寿司后,就觉得胃一阵火热刺疼,尹璇墨见状,忙说他车上有胃乳,就先暂时离开去拿。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中,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季元瓅的视线和尹道一交会了。
她很想问他,当年他发现她是他孙子命格中唯一一颗老鼠屎时,为什么不跟她爷爷说?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他没告诉她爷爷,是因为方才黎海蓝离开后、尹璇墨还没来接她的空档,她打了电话给人在美国的爷爷。
爷爷对她忽然问起这件事感到奇怪,可当她提到最近一连串的事情之后,老人家沉默了许久,才娓娓道出往事。
末了爷爷有些感叹的说:“怪不得当初尹老要了你的生辰八字卜算命格时,表情这么难看。”原来他们两老都各自中奖,想哭都没得哭。“欸,他早该说的,凭他对咱们家的恩情,帮他一点小忙我还不至于不肯。”
可这也是季元瓅想不通的地方,以她对爷爷的了解,她不长寿的事一直是老人家生命里最不能承受的轻,如果当初他只知道自己孙女短命也就算了,偏偏还得知自家孙女会成为别人家宝贝孙子的劫,凭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理心,不待对方开口,想必他老早就把她送得远远的,顺道眶个季氏女不得与尹家子孙交往这样的家规,免得害人,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尹爷爷把孙子送出国,居然也没立个家训防患未然。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要防止一件事情发生,在双方都知道的情况下不是比较好进行吗?就像捕鱼一样,两艘渔船同时由两边包抄,较之一艘渔船的单打独斗更能将鱼一网打尽,但为什么尹爷爷都没说?除非……他还有未说尽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要是被她爷爷知道,爷爷就不想帮忙了。
季元瓅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想什么,表情这么严肃。”尹璇墨将胃乳片递给她。
“没事。”拨开铝箔包装,她将胃乳片放入口中咀嚼。
“还是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
季元瓅想了一下后轻轻点点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有点不舒服,头晕沉沉的,连胸口都闷闷的,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两人离开前,尹璇墨瞄到有个中年男人在向他招手,他便向季元瓅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打个招呼马上回来。”
怎料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上方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才抬头往上看,就见五星级饭店大厅挑高的天花板上,一、两吨重的水晶吊灯不知为何突然松动,还落下几枚锁钉,摇椅晃的看得人胆颤心惊。
见状,有的宾客惊慌尖叫,有的怕被波及快步往外冲。
季元瓅抬起头来往上看,还没意会到发生什么事,就有个亮晶晶的庞然大物往自己罩下来,她的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一股来得又快又急的力道把她推了出去,她重重的扑跌在地上,几乎同一时间,吊灯摔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和水晶碎裂的脆响,整个空间一时间尖叫、哭泣、哗然声不断。
季元瓅回过头去,眼神由茫然变得惊恐,此时此刻她似乎听不到周遭的混乱,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大声,然后她仿佛听到尹道一和她的对话——
如果……我执意不离开他,他会如何?
死。如果是这样,你还是不离开吗?
随即黎海蓝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怎么忍心他因为你而招来灾祸?
梦里的国师也是因为代她喝下毒酒才死的,鲜血从他的唇角不断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颜色血红到令人恐惧,可明明在梦里看得不是太清楚的画面,现在为什么会清晰到让她连躲都躲不开?
她妥协了,只要尹璇墨没事,她愿意离开。
季元瓅想要站起来,可是下一秒身子一软,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第11章(1)
“一大早的,伤都还没好又要去哪儿?”黎海蓝皱着眉看着受伤几日就当了几日哑巴的儿子。
四天前亲戚长辈的寿宴上,一盏一吨重的水晶吊灯无预警的砸下,砸伤了五个人,波及了十多人,其中一个重伤不治,可原以为伤势会最严重的尹璇墨,却奇迹的没什么大碍,只有轻微的脑震荡,皮肤也只有被玻璃割出细细又不深的小伤口,医生检查过后就说他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这几天他特别安静,每天唯一问的一句话就是——
“季元瓅还好吗?她有没有打电话来?”
事发的当天,黎海蓝还处于差点失去儿子的恐惧中,满心想的是怎么让季元瓅从儿子的生命中消失,也很气儿子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担心他的家人,却只在意害他差一点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所以她常会忍不住怒斥儿子,“都什么时候了,你管好你自己比较重要!”
第二天天气开始变差,阴雨绵绵,还下了几场比较大的阵雨,她一想起铁门外那抹单薄的身影,就不由得感到烦躁。
季元瓅在事发时因为昏倒也被送往医院,醒来后就一直吵着要见尹璇墨,她当然不给见,吓坏了的她甚至用刻薄的言语责骂她,怪她是不是不克死她儿子她不甘心,季元瓅什么也没辩白,只是哭红着一双眼,一直请求她让她见他一面。
季元瓅昨天也来了,她请人联络她家人把她带回去,没想到她仍不死心,今天又来了,她让人把她隔在围墙铁门外,该庆幸的是儿子的手机被吊灯砸坏了,她没办法自行找上他。
黎海蓝看着窗外的大雨,想起季元瓅那张苍白而略显病态的娇颜,又是一阵心烦。
在第二场大雨雨势稍微变畜,怒火依旧高涨的黎海蓝撑着伞,要亲自去赶人,可当她看到淋成落汤鸡、蜷着身子缩坐在角落的季元瓅时,心也不由得软了。
“你……”
“阿姨,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东西却迫于一些原因,最终不得不放手的经验呢?”季元瓅没有看向她,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的道:“小时候我养了一只黄金猎犬,它陪了我十几年,后来出车祸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会那么早离开我,我以为我们的缘分会长长久久,也因为这样,我有好多、好多想为它做的事,一直都没机会完成,所以当它走的时候我才会那么难过。如果有些事注定没办法尽如人意,那么起码让我以自己的方式去道别,划下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