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月黑风高
人一生的境遇总是曲折离奇的，有让人措手不及的悲剧，当然也总是会有柳暗花明的惊喜。
不管怎么说，李允翔暗无天日的山重水复之后，的确是得见天日修成正果了。
至于他和周彦尧之间的那些事儿，秦阳如今还没有那个兴趣去关心。
知道周彦尧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寻常人，再加上昏迷前白夜说的那些话，他实在做不到对周彦尧再这个故事里所扮演的角色视若无睹。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和李允翔闲话家常，就去找周彦尧了。
那个在学生时代曾风靡校园的一代学霸，老师和家长们永远赞不绝口的天之骄子，曾经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是伤害彼此的最深的背叛者，而如今……
“既然来了，说吧，你想问什么？”书房里，周彦尧随意地合上手里的文件，见秦阳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彦尧示意他坐下，挑了挑眉看着他：“为什么？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秦阳紧皱的眉头满是深意，他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甚至，联想白夜的那番话，他几乎毫不怀疑自己是被人特地送到这里的事实。
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加不明白了。
“我想，依你的聪明，多少应该明白一些才对的。这世上永远真实的，不变的只有利益，我站在哪边真的重要么？”周彦尧并不掩饰自己的用心，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人，可好人和坏人真的有明确的界限么？
他只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地只想要自己活得更好而已，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从那样的境地中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
“很重要。正因为利益的诱导，所以你才更可能成为墙头草，当然了也可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秦阳，你觉得你的信任值几个价？我需要你的相信？”笑里，满是讽刺。
仿佛冰刃般，秦阳被伤得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理智下来之后，他反而不去计较周彦尧的用意了，毕竟私心人人都有，他说需要知道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你一直和齐慕繁之间的合作，到底是什么？”
如今齐慕繁进了监狱，曾经无人撼动的势力也树倒猢狲散，照表面来说，这两个人之间的合作明显是周彦尧欺骗了齐慕繁，可秦阳却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倒不是他相信齐慕繁不会这么容易失败，当然也不会是他还相信周彦尧不是这么无耻的人，他只是本能觉得不对，尤其在他昏迷之后出现在了周彦尧这里。
如果周彦尧一直是针对的齐慕繁，那么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毫无意义，可别说他周彦尧还念着旧情，只是单纯想着在这种时候顺便搭救他一把。
秦阳不信。
周彦尧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周彦尧，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大发善心？
“接下来，你是不是该问我，近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一个故意为之的假象？”周彦尧继续挑眉，仿佛对着一个讲故事的说书人一般，表现着浓厚的兴趣之余，同样继续深刻的期待与引导，方便对方继续讲述下去。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几乎当场就让秦阳冒出了一股无名火，然而他还是固执地将他们压住：“请你认真一点，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周彦尧冷哼一声，忽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后边摁了一处开关。
秦阳只听轰的一声轻响，然后紧接着，那摆满书架的角落里忽然打开了一扇大门，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诱惑。
有那么一瞬间，秦阳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密道，主人公似乎都喜欢在那里面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筹谋。
正想着，周彦尧就已经当先走进了门口，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那我就带你去见见真相。”
真相，真相是什么呢？
走过阴惨惨的楼梯，穿过一个又一个冷意盎然的石道，秦阳在看见齐慕繁的那一瞬间忽然间就有些都明白了。
原来有时候猜想的确不仅仅只是幻想，从一定的根据上来说，猜想之所以存在，除了人们潜意识对希望和美好的臆想之外，更因为本能和潜意识里对事物的一种把握，对某些真实存在却从未具体注意的事实证据的把握。
那是一个有点像是地下据点的地方，屋子里清冷的气氛，晦暗的灯光，以及那密密麻麻的电脑和管线仪器，忽然让秦阳有一种正在看民国暗战的错觉。
但也仅仅只是错觉罢了，如果忽略那些正儿八经的东西，光就这晦暗的光线，阴冷的气氛而言，秦阳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监狱，囚笼。
然而现在，他所在意的人，却在这个囚笼里得心应手地经营着，和楚云漠，那个他前不久才闹掰了的兄弟，此刻亲如一家的筹谋继续。
“过来。”
正聚精会神低头说话的两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屋子里多出来的气息，齐慕繁在看见秦阳的时候，整个人也仅仅只是愣了愣而已，而这失神的片刻之后，再次蒙上的还是那熟悉的笑容。
“你忙吧。”秦阳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
他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像是被刀子凌迟着，又仿佛只是泡在了酸涩的柠檬汁儿里，一边被放进了油锅，却又被扔进了冰窖。
也许，他真的什么都不该知道，起码那样的反应，才会真实不是么？
齐慕繁没有追出来，走了半天之后，秦阳看着身后白惨惨的走廊，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撕心裂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好像越来越分不清楚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从周彦尧的书房走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等在走廊里的李允翔一见他出来，就急忙冲了过来。
“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啊，那家伙对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吓成这样了？秦阳，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他是不是又整你了？”
“没有，我没事儿。”秦阳摇了摇头，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累了，要休息了。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儿啊？我就知道那家伙是信不过的，一边答应着我不去计较过去的事情了，一边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丫的，看我不灭了他。”大少爷剑眉一竖，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恨不得将周彦尧当场给打死一般。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秦阳看着李允翔的样子，下意识伸手抱了抱他：“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事儿。”
温软的语气，仿佛羽毛拂过心尖似的，大少爷的身体顿时跟个树干似的，立马僵愣在原地，好半晌，开口道：“光天化日的，秦阳你这样抱着我不太好吧？你知道我的，我对你可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的。”
“你？”秦阳觉得自己的脑子，猛然炸开了，可看李允翔那一脸调笑的样子，他反而轻松了不少。
这家伙向来喜欢开些个荤段子玩笑，也许李允翔的确曾对他有过什么想法，可他如今毕竟已经和周彦尧在一起了，怎么也该检点老实儿了。
却忘了，大少爷本质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种事儿，从来是家常便饭，那拈花惹草的本事儿也是早就刻进骨子里了的。
可他还是立马松开了李允翔：“你啊，也该收收心了，毕竟……”
大少爷挑了挑眉，径直打断他，一把将秦阳堵在墙上：“那好啊，你让我睡一晚，我就老实的，以后再也不出去拈花惹草了。”
“你……”
面对这样的李允翔，秦阳心里的那些郁闷好像一瞬间全消失了似的，不过他还是有些有些无语，正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周彦尧的声音忽然在走廊里想了起来。
“所以，你还是在想着这件事儿？”
一步一步，皮鞋在地砖上踩出清晰无比的节奏，那一瞬间，秦阳明显感觉到李允翔浑身的肌肉僵硬了，就连脸色也立马黑了。
“那个，那个，我是说啊，今儿个天气不错，月黑风高的，比较适合一起玩扑克牌。”转过身，看着周彦尧那张笑得风姿绰约的脸，李允翔情不自禁地松开秦阳，下意识的后退，一边退，一边解释。
“是么？”周彦尧说着，忽然站定在李允翔面前，轻轻搂着他的肩膀：“可我觉得今晚这天气，比较适合咱俩促膝长谈，你觉得呢？”
李允翔浑身都在抖，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连声音也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是，是么？可我觉得……那，那啥，啊……”
最后一个颤音消失的时候，他已经被周彦尧抱着肩膀拖进卧室里了。
秦阳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着应不应该去管管闲事儿的时候，一只手也忽然间抓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