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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王曦怡点点头,「我写好后,明早去摆摊时再顺路带去肉摊给陈大哥。」说完,听见她旁边一名孩子喊着想小解,她一手抱着熟睡的孩子,一手牵着他,带他到后头的茅房去。

这时站在另一边,正帮忙父亲替一名患者推揉肩膀的杜如弦,抬头望了她一眼。他三岁就跟着父亲学习一套养气诀的功法,虽然不太懂医术,但对穴道经络倒也清楚,平时父亲忙时,他便会过来打下手,帮忙需要疏筋活血的患者做些推拿。

半晌后,他替患者舒开了筋骨,便让他去找药童拿几块膏药回去敷着,擦了擦手,见没其它的事可帮忙了,遂掀了帘子,越过小门,往屋后走去,看见王曦夷抱着个孩子,手里牵着个四、五岁大的幼童走过来,他想起一事便出声问道:「那画你今儿个不是拿去交了吗,陶东宝可收下了?」

「收了,他还要我继续画。」

杜如弦倒也不意外,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料定那画定会大卖,才会让你继续画,下回你可以向他提出加成的要求,他那人虽然贪财,但只要能替他赚钱,倒也舍得给。」

「这事我倒是没同他提,是他自个儿主动说要帮我再多加两成的画酬。」说到这儿,听他的口气彷佛与陶东宝十分相熟,遂好奇的问了句,「杜大哥,你认识那陶二爷吗?」

「嗯。」他是在十岁时娘亲病逝后才同父亲自都城返回钦州老家,与陶东宝算得上是一块长大的儿时玩伴。

「万一画印出来被那几人瞧见了,该怎么办?」王曦怡有几分担忧的问,毕竟拿真人来画艳情画,总是有些不太厚道。

「我不是说了这事我会替你兜着,再说那些画陶东宝既然敢收下,就不会泄露是谁画的,那些人纵使要追查,也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消息,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画便是。」说完这些,他便走向自个儿的书房。

王曦怡想了想他所说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心下略略放心,刚到钦州才一个多月,她委实不想惹事,先前要不是杜如弦逼着她画,她也不会拿他们来作画,这不是招人恨吗?

既然杜如弦一再表明说这事他会兜着,万一那些人知道了那画是出自她之手,来找她麻烦,她就把事情推往他头上。横竖这事确实是他迫她所画,也是他自个儿说会兜着的。

如此一想,她心头整个定了下来,微笑的牵着孩子走出去。

那些艳情画很快被印成一本本的画册。

一如陶东宝所料,画册一推出来,很快便被人抢光,他急忙再吩咐人赶工加印。

钦州不少男人都买了一本画册,尤其是那些谈诗论道的文人士子,更是人手一册,近日见面最常问的一句话就是——

「封澐书肆最新刊印的那本画册你买了吗?」

「什么,没有?哎,这可不行,那画册上的东西可精彩极了,你快去买一册回来。」

酒肆饭馆里,也不时可见不少男子在谈论着画册的事——

「你们说上头那几人画的可真是张成他们?」

「那模样像了十成十,要说不是照着他们的样子来画,我还真不信。」

有人毫不掩饰的恶意揶揄,「你们说他们怎么肯让人画那种画,莫不是手头紧,缺银子花用吗?」

在秦楼楚馆里,这书册就连姑娘们也都人人买了一本,但姑娘们聚在一块讨论的是画像上的那些奇异的姿势。

「哎,我说这女人的腰真能弯成这般,两条腿还能缠住男人,岂不成怪物了。」

「这才好笑,你们瞧这张画,两人扭得像八爪鱼一样。」

「还有这张,这男人两条腿竟然跨在墙壁上,手里还抱着女人做那档子事,这能成吗?」

这画册为陶东宝赚进了不少银子,他催促王曦怡赶紧再画一批出来,还主动再给她提了一倍的画酬。

因此她早上摆字画摊,下午便埋头作画。

「欸,我瞧你这画功也不错,可有考虑要画艳情画?」这会儿有个男子上门看画,一边与她闲聊。

王曦怡干笑两声没有搭腔。

「你没看过最近封澐书肆刊印的那本画册吗?那画功可真不错,人物表情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些姿势,啧,简直教人大开眼界。」这男子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身量不痩不胖,但面色苍白,眼下有黑影,脸庞浮肿,让原本长形的脸倒显得有点臃肿。

见此人对她画的艳情画如此推崇,她有些难为情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高兴。

「那画册我也看了,是画得不错。」她毫不脸红的自夸了一句。

「是吧,依我看你的画功也不输他,你若是也来画那种画,我定给你捧场。」

「呵呵。」她摸摸鼻子笑了笑。

忽然,那男子靠近她小声说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另辟蹊径,画两个男子的画。」

「两个男子?」她一时没会意过来,愣了愣。

见她似是不懂,那男子朝她猥琐一笑,压低音量说道:「男人可以与女人做那档事,自然也能同男人做。」

她这才醒悟过来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

「我听说桂阳郡王酷爱收藏那种画,你若是肯画,我帮你拿去卖给牧……啊……」话未说完,他的腰被人撞了下,疼得他惊叫出声。

撞了他的杜如弦没什么诚意的出声向他道歉,「对不住,方才被狗追,一时没留神,撞到了这位兄台,兄台可有受伤?」

这男人认出对方是杜如弦,扶着被撞着的腰,脸上堆笑的应了声,「原来是杜公子,不打紧,只是碰着而已,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有他在,他也不好继续与这画师再谈下去,招呼了声,遂先行离去。

见那男人走远,杜如弦开口道:「这人以后你少理会他。」方才他就过来了,他打小跟随父亲练养气诀,不仅身手比旁人来得利落灵活,也较寻常人耳聪目明,所以即使那男人刻意压低了音量,他仍是听见了他所说的话,为免他再纠缠王曦夷,这才刻意撞了他一下。

「为什么?」她好奇的问。

「他叫何景,在花月街那儿开了家小倌馆,他方才让你画的那种画,你可别画给他,那桂阳郡王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花月街那一带是钦州的烟花之地,除了秦楼楚馆之外,连小倌馆都有几间。

没想到他会特意提醒她这件事,她向他笑了笑表示谢意,「那种画我也画不来,我不会替他画的。」见时间差不多,她开始收拾桌上的物品准备要回家,这两天陶」一爷催得急,她得回去赶画。

见她准备收摊,杜如弦也没等她,先到附近一家饼铺去买父亲爱吃的红豆酥饼。

王曦怡将文房四宝收进竹筐里,再一幅幅卷起摆在桌上的字画,就在这时,有几人来到她摊子前,她抬头,看见是那天在杜如弦背后冷嘲热讽的那几人,心中蓦地一惊,暗忖该不会是他们得知那艳情画是她所绘,这会儿来找她算账了。

「几位爷有事吗?」她小心翼翼的探问。虽然那日酸了他们一顿,可那不过只是几句话罢了,还不致于招人恨,但那些画可就不一样了,那是赤裸裸的打人家的脸,让人当笑话看,这仇可结得深了。

其中一人面色不善的拿过一幅画瞧了瞧,阴沉着脸睨瞪她。

「原来你这小子在这里摆字画摊,我问你,那本艳情画可是你画的?」说话的这男子瘦如竹竿,那天被她嘲讽了几句,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再见到她,忍不壮疑那本让他们几人丢尽颜面的淫画是出自她之手。

「公子说什么在下听不懂,什么艳情画?在下平日里只画这些山水花鸟画,没画过什么艳情画。」王曦怡装傻充愣,佯作不知他所指是何事。

他那双眼阴狠的瞋瞪着她,「真不是你画的?」这些天来他们多方打听,始终探听不到是哪个浑球竟用他们来画淫画,陶东宝那儿他们也去问过了,可陶东宝有个在都城当大官的叔父和在宫里当妃子的姑姑,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他不肯透露,他们也拿他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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