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之前就很容易疲惫。我们一直提醒他去做检查,可他老是没去,我们也没有那么认真地去催。”

“你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自责。子初已经是大人了,不去医院做检查,难道要你们押着他去吗?”他说。

“我想主动和我爸爸联络,但我还不知道该跟他谈什么,我只是不想这辈子都在因为他的事情而遗憾。”

沙桀翻了个身,习惯了黑暗的眼,凝视着她说道:“我也一直想跟你讨论这件事,你愿不愿意送他出国?”

“送他出国?他出国能做什么?”

“很多地方还是很缺人手的。你爸早婚,现在其实还很年轻,与其让他在这边赌博浪费生命,不如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开始,省得浪费大家资源。”

“我没想过他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我是旁观者清。我有个朋友在澳洲开餐饮店,那里地大人少,永远缺人手。”

她没有马上接话,轻蹙了下眉。

“不用怕对我朋友不好意思。若你爸真出了纰漏,我会加倍赔偿我朋友的损失,他还算赚到了。”他伸手揉着她拧起的眉心说道。

“你怎么老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因为我在乎。好了,不要再担心,快睡吧。否则待会儿我兽性大发,你就别想睡了。”他咬她的唇,把半边身子都贴在她的身上。

“好,那我们都不睡。”

不再担忧其他事的安西雅捧起他的脸庞,主动地加深这个吻。

沙桀一挑眉,不客气地反客为主,将平静的夜沸腾到他只能庆幸,这间房子的隔音设备好到足以开演唱会。

欢爱之后,她真的倦极,缩在他身侧沈沉睡去。

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说道:“好好睡吧,天塌了都有我在。”

第18章(1)

隔天,只睡了三个小时,虽然全身酸痛,却是精神饱满的安西雅猜想,上天可能怕她胡思乱想,所以决定让她的这一日忙到没时间去管心头隐隐的不安。

一早,先是乔振宇临时要见一名业务部的苏副理,她打电话联络了两次,苏副理都没上来。

等到苏副理姗姗来迟时,乔振宇早已离开公司。

苏副理大发雷霆,当着其他一同上来的同事面前臭骂了她一顿,说她不懂得联络时间,把所有见不到乔振宇的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安西雅一句不吭,也没反驳——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况且,这苏副理仗着自己是乔家亲戚,行事向来嚣张,她这一回嘴,不就没完没了吗?

她还有其他会议及二馆工程进度报告要汇整。

于是乎,被骂了半小时,之后便抓紧时间办事的安西雅忙到后来,甚至只能打一通电话询问夏子初今天的看诊情况——

韦树树说,医生所说的情况和他们知道的差不多。但医生说,美国目前正在研究一种血癌新疗法——

先取出患者基因细胞进行改造,然后再把改造后的免疫细胞,打回患者体内,让患者自身的免疫细胞,去杀死癌细胞。虽然这项研究需要时间,且一切还在实验阶段,医生也还不敢断言,夏子初能否撑到那时,但,这总是一个希望。

光是这样的消息,就足以让安西雅感到振奋,有心情吃东西了。

好不容易找到时间吃了几口三明治、喝了几口咖啡,她的手机却像是找到空档一样响了起来。

安西雅一看那个号码,直觉地便深吸了口气,这才接起电话。

“喂。”

“喂,西雅。我爸爸啦。”

“我现在在上班,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就说,不然我晚上再打给你。”她揉着双鬓,尽可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那你晚上再打给我好了,再见。”

安西雅看着手机,没想到她爸爸竟然这么合作。根据以往经验,她当然知道这是大事有求于她的前兆,但她现在管不着那么多了。

匆匆吃掉剩下的三明治之后,她开始进行明天会议的二度确认。

“mag,我是安西雅。总经理明天要去二馆视察,麻烦你请工程单位及业务单位务必都要一同随行。他习惯一边看,一边提出问题,上次工程单位缺席,造成他有很多意见都要额外再拨出时间处理。”

安西雅听着对方一连迭地说“好”,只希望这个新秘书这回真的能做到确实传达一事。因为上个秘书就是没有做再确认的动作,导致工程部缺席,让乔振宇当下冷眸一瞪,直接换掉了那个执行效率不佳的秘书。

终于,安西雅熬到傍晚,正要打电话给沙桀,通知她今晚太累不过去他那里时,却先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是未卜先知,知道我正要打给你说我晚上不过去吗?”她说。

“就当我是吧。”

“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她皱起眉,胃也在此时痉挛了一下,让她蜷了下身子。

“我妈吞了安眠药,现在洗胃完毕,已经不要紧了,但我现在还在医院。”

她捂着胃,用力地咬住唇,免得她痛苦的喘息声被他听见。

“我妈下午打来跟我大吵一架,说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做,她就要死给我看,让我后悔一辈子。之后她就不接电话,我请舅舅家人先去察看状况……发现她已经吞了一把镇定剂。”

“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沙桀在电话那头苦笑一声。

“现在可以做什么?”

“等她醒来之后,我会和她把事情说清楚。她可以死,我就不……”

“不要说了。”安西雅阻止他说出更重的话。

她闭上眼,用力咬住唇,直到她尝到了血的味道。

“过来陪我。”沙桀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

“告诉我医院病房号码。你先休息,记得吃点东西填肚子。”

安西雅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只知道电话一切断,她便左摇右晃地冲进洗手间,门才锁上,她整个人就滑坐到了地上。

她用力地咬住手臂,免得她痛到哭出声。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安西雅用力抱紧双膝,全身冷汗直冒。已经分不清楚是胃痛,还是心痛,总之她现在好昏、好难受。

她感觉自己被打回了十八岁,那时候的她被沙陈美伦以死威胁,却又不敢找沙桀商量,整天都在提心吊胆,吓到整整几天都睡不着觉。

那时要不是有树树和子初陪着她,她肯定是熬不下去的。

安西雅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知道她现在连打电话给他们都不可以。一个正在病痛、一个晚上要去乔振宇家,对付另一场门第之战。

安西雅把头埋入双膝之间,深呼吸几次,好不容易找回力气后,这才慢慢地站起身。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拍红了双颊,好让气色显得红润些。她不是十八岁的安西雅了,如果沙桀需要她,那她就会陪伴到底。

于是,当她再走出洗手间时,她又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安秘书了。

乔振宇正好走回办公室,一看到她,便停下脚步,皱眉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说。

乔振宇冷哼一声。

“只是喝太多咖啡,胃痛。”她又说。

“去做身体健康检查,一个夏子初已经够了。”他走向他的办公室,头也不回地交代道。

安西雅看着他瘦高的背影,恍惚地闪过一个念头——

向来对私人事务不闻不问的乔振宇,是在关心她吗?

“等一下。”安西雅朝他走近一步,冲动地脱口说道:“请在你的家人面前保护好树树,不要让她受伤。”

“我如果不能保护她,就不会带她回去。”他打开门,却依然头也没回。“你们不愧是好朋友——夏子初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总经理,麻烦你不要跟树树说我的情况,我不想让她担心。”她又说。

“那就把你自己照顾好。”

“我会的。”安西雅说。

乔振宇关上他办公室的门。

安西雅拖着脚步走向办公桌边,倒卧回办公椅里,拿出一包胃乳吞下,好压住作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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