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位是沈先生。克森,对不起,我一直没机会向你好好介绍,我们已经计画生下孝,短期内结婚。”蓦然勾住沈致杰手臂,像溺水的人攀上的一块浮木,身躯甚至故意亲昵倚靠他,才敢迎面注视江克森,美眸静谧,底色近乎无晴无雨。
然而,谁知她内心纤细如针,密密麻麻,多变如海,波涛汹涌呢。
江克森面容忽变冷峻,憔悴目光忽现愤恨。
“你说过你不爱他的!难道全骗我的?”
这女人转变的速度真快,刚才明明就不是这样说的。当下,沈致杰浑身僵冷,心里也不好受,受骗、上当、被利用的感觉像痛杖袭击而来。
然而,她靠过来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压抑很大的情绪,指节握着他手臂好用力。沈致杰一时心软,不忍揭穿她,只好将错就错。
“宝贝,你还没老实告诉他吗?”单手越过她弧线优美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搂紧,俊脸低垂,刻意贴覆她耳畔,语音低沉磁性,带着轻佻:“怕他伤心,不敢说实话?”
这时,江克森终于注意到沈致杰。这就是所谓情敌相见吗?
两个男人第一次正眼相对,一个因发现真相感到痛彻心扉;另一个则因被利用,决定冷然挑衅。
“原来全是读言,你早就爱上他了,故意隐瞒不告诉我,你早就移情别恋。真狠,竟忍心让我像个小丑在这里乞求你回心转意!”
轮流瞅看他们,那亲密的模样让江克森不忍卒睹,不仅自尊受践踏,而且情感被撕扯断裂,血迹斑斑。
他冷冷自嘲,不再出言挽回、自取其辱,慨然转身离去。
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也曾经无条件很爱他,一直知道他是个很棒的人,所以很努力想跟上,为了跟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为更好、更优秀的人。
可是,到头来,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快乐。望着江克森离哄,倪予晨忽然眼眶湿热,百感交集,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眼泪如雨掉落他手背上,沈致杰楞了一下,浓眉缓慢紧磨。
“你搞什么!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我没事。”她将脸颊眼泪拭去,强忍着。
“我有事。”她想退开,他紧握着她手臂不放。“你利用我逃开他,别以为我没发现。”
正想继续质问,哪知道她忽然瘪嘴哭了出来,掩面泪流不止。“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心一软,正想安慰她。事实上,他很会安慰女人,这算他的专长之一,哪知道她哭了一下,忽说:“我肚子好饿,怎么办?”
搞得他想生气也气不起来,简直只能用啼笑皆非来形容。
第7章(1)
阳台上好香。敞开的落地窗让客厅弥漫柠檬香蜂草的气味。
怀孕让倪予晨嗅觉格外灵敏,可以比拟犬类。
因为她肚子饿了,沈致杰开车载她去吃东西,她以为他带她来的是两层楼的餐厅,四周景致清幽,阳光下草木扶疏,鲜红色九重葛攀满庭院屋顶,结果竟然是他住的地方。
屋内整齐到像一间样品屋,沙发、餐桌、灯具精致典雅,充满设计感,整体很像Dm家具商品型录。
“告诉我你什么吃、什么不吃,我弄个三明治给你。”沈致杰走向开放式厨房,在中岛洗了手,指着客厅靠墙的白色沙发。“你坐下来休息。”
“对油腻的东西会反胃,其它倒还好。”说着,着迷走向落地窗,用力嗅闻。除了柠檬香蜂草,阳台盆栽黄色雏菊朵朵,熏衣草也开花了,馨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户外远处有一小区是河堤,河堤往东过去是一整排市区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阳光下,河堤里的水一点也不清澈,混合泥土,散发一股闷湿的气味。
倪予晨退后几步,坐在落地窗一侧的沙发椅上。这时,她的情绪已缓和很多。吕医生说过怀孕荷尔蒙会变化,她觉得刚才未免太情绪化,她不习惯自己这样。
因为刚哭过,眼眶泛红,心倒是空荡荡仿佛被眼泪洗过,精神有点疲倦,可能是她觉得未来会愈来愈好吧。
没多久,沈致杰做了一个熏鸡肉三明治,内馅加了胡椒、洋葱、罗勒叶蕃茄片和新鲜生菜,新鲜青菜盖掉熏肉的气味,她罕见地吃掉大部分的三明治,还配了一杯柳橙汁,最后实在吃不下了,盘内剩了约三分之一。
这期间,沈致杰打电话回公司,告诉秘书会晚点进公司,然后煮了一壶美式咖啡,客厅瞬间弥漫咖啡芳香,自己倒了一杯,才拣了倪予晨旁边沙发坐下。
“好香,这咖啡。”她嗅觉变超灵敏,周遭香草气味完全被咖啡的醇厚掩盖。
“抱歉,我这里没有无咖啡因的豆子,不然就可以帮你煮一杯。”他凝视她,眸光来回梭巡扫掠,发现她面庞气色变好,不再那么苍白,情绪也稳定下来。
“没关系,我很早就停掉喝咖啡的习惯了。”
“为什么?”他不解询问,然后发现她双颊染上奇妙淡红晕,美眸闪烁不定。
咖啡对她来说不再是醒脑的饮料,反而充满诱惑与罪恶,关于香港那一夜如何彻底改变她,和接下来的生活。
有时不禁想起,她仍为轻率的行为感到懊恼,也曾在内心责罚过自己。
人一旦屈从愁望,才会将道德界线弄得那么模糊。但现在不了,沈致杰问过她是否为怀孕感到快乐,除了晨吐很难受,其它的都渐渐好转了。
温暖的阳光抚平白日的褶痕,有时她从法院走出来,经历一衬费心力的辩论,同事、客户的声音在耳畔作响,脚步声迤逦远去,有那么一两秒,她抽离一切,独自站在安静阴凉的走廊,恍然想起——
今后,她不再是单独一个人,她是个走动完整的小小宇宙,正孕育着新生命。
回到屋里,夜晚将眠,在没有光线的卧室,她躺在床铺上发呆,才了悟,她和江克森曾有的爱情已消逝;现在的她,可以不用理会他人的想法,不必再管他母亲怎么说,没有需要配合勉强的地方,即使是出于无意识的习惯。
倪予晨终于感到自由,完全放松。
想到未来由自己作主,她不必再跟任何人商量,就算完全任性也可以,那一秒,她心情雀跃,真想在光滑木制地板上跳舞。
其实,她个性没那么单调死板,虽不致像妹妹那般夸大搞笑,但她心中还是存有一个小女孩,想要快乐就单纯笑,讨厌就能直接拒绝,不再让自己受委屈。
倪予晨美眸静谧,许久没吭声。沈致杰忽问:“在想什么?”
她避开问题,反而自顾自地说,“你家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他不假思索就赞美女人,黑眸魅惑,散发炯亮的光芒,直勾勾凝视她。
她无意和他调情,尴尬扯笑,移开目光,忽听见他说:“你应该不是会背着他偷情的女人,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她的心受到莫名震击,侧过脸,徐缓望向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对你不好?应该不是这个答案,他看起来还是在乎你的。”沈致杰锐利觑她一眼。“问题出在你身上,你不解释,没有人会理解怎么了。”
“我……”她楞了楞,想找到精准措词却语塞,他黑眸像探照灯投注在她脸上,完全不肯移开。。
“你母亲说你饱受无法生育之苦。不是还没结婚,怎么对生孝这么急?”疑惑低问,换来她轻叹气。
“他母亲怀疑我的生育能力,迟迟没同意让我们结婚。”
“那么他是妈宝。”终于找到高材生的一项缺点了。就说嘛,人不可能是完美的。
“他不是!”急着辩解,倪予晨细眉轻拧,很快地说:“是我不想让他为难。我习惯讨好他,渐渐的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他面前,我有时会担心自己不够好,这不是他的错。”
无法顺利怀孕,让她和江克森之间的问题扩大后来,是她单方面觉得累了,不想做任何努力。结果,在香港遇见沈致杰之后,她和江克森彻底终结,十年感情大势已去,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