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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贺先生还跟我说,环保不是因为时势才去做,而是因为我们必须这么做,我选择的路会比较辛苦,但是他会以我为傲。”看到沛霓这样高兴,朱克非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以前,他只希望能报答贺友光,现在,他的希望又多了一个,他要她快快乐乐,永远笑得开心。

结婚,一起生活。

为了孩子调皮而烦恼,为了谁该起床泡牛奶而推来推去,在孝子的联络簿上盖章,运动会时,跟孩子一起参加亲子项目,在墙壁上划下孩子的身高线——那些画面,光是想救很美好。

两人的家也许不会很富有,但绝对会很幸福。

他们说好了,绝对不会因为一通电话就放下家人去开会,也绝对不因为临时的会议牺牲家庭日,陪着孩子渐渐长大,绝对不要做那种只埋首工作,某天回头发现对孩子一点都不了解。

他喜欢看到沛霓开心的模样。

像现在,拉着他的手,喋喋呱呱都是晚饭发生的事情。

第3章(2)

说了半日,沛霓唉的一声,不无遗憾的说:“一顿饭的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还有,他跟我问起你的时候,我只能跟他说,朱克非人满好的,我喜欢跟他相处。

想到要这样骗他,就觉得有些对不起。”

“我们又没有骗他。”

沛霓睁大眼睛,“这样还不叫骗啊?”

“当然不叫啊,我人是满好的,你也的确喜欢跟我相处,这哪里不对?顶多就是没有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欺骗。”

她很少跟他争论些什么,两人意见不同的时候,只要他能说出一个论调,她就可以接受。

就像现在,关于欺不欺骗这件事情,被他歪理一番,她就笑了。

梳洗过后,抱着那条从小到大的被子,闻闻嗅嗅,蹭了两下后,靠着他很快睡着。

星期天晚上,当朱克非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座位时,赫然发现桌子除了贺友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

微黑的肤色,大波浪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彩妆,长长的耳环垂坠,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晃动不已,很难不去注意。

“我孙女儿,贺亚韶。”贺友光给他介绍着,“这次跟我来,说要看看朱克非长什么样子。”

朱克非有点不太明了。

正想问清楚地时候,贺亚韶已经先对他伸出手,落落大方的说:“爷爷老是在我面前夸你,说什么青年才俊,将来大有可为之类的,还动不动就要我跟你学习学习,你说,连见都没见过要怎么好好学习?所以啊,我只好来看看你了。”他先是一怔,内心有点感动,“贺先生太过奖。”如果他说自己将来大有可为,那至少代表着,自己没让他失望,老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希望辜负他。

贺友光连忙招手让他坐下,“都坐吧,不用客套了。”“最客套的就是爷爷了。”贺亚韶不无撒娇的说,“什么都要讲求纪律跟规矩,又不是在军队里。”

贺友光显然对这个孙女儿很是疼爱,被她这样一阵抢白,居然开心得呵呵直笑,“你要知道爷爷是军人出身的——”

“整个纽约的人都知道贺氏老板是军人出身的啦。”很快的,三人点的餐陆续送上。

朱克非原本以为这顿晚饭时受助者与资助者的深谈时间,却因为多了和亚韶,一下全部变了调。

她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对台湾事事好奇,因此他拣了一些比较容易懂的风俗跟民情跟她说——当了两年学生会干部,他已经很懂得说话技巧,证据就是,明明是国中地理课本的内容,贺亚韶却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是因为风大啊,难怪以前在中国城吃东西,老师新竹的米粉,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米粉都来自新竹?”

“名产基本上都是跟当地作物或者天候有关系,所以有时候可以从名产去反推当地的广泛地理相关知识。”

贺亚韶神情不无妩媚,“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的模样很有领袖魅力?”“有。”

“一般人这时候不是都会先谦虚一下吗?”

“有的事情就说有,没有的事情就说没有,我不习惯谦虚,也不习惯夸大。”

朱克非笑了笑,“就像,如果你问我身高是不是有一百八,我会很诚实的告诉你,其实只有一七八,诚实是永远的上策,这样的人生比较自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爷爷这么喜欢你了。”贺亚韶对他眨了眨眼睛,“因为你们一样方正,不过爷爷好一些,虽然个性方正,但是不扎人。”贺友光闻言,呵呵笑了,“没大没小。”

“没大没下有什么不好?他刚刚说了,这样的人生比较自在呀。”因为贺亚韶活泼的个性,晚饭的时间很是愉快,就在闲谈之间,菜盘一一撤下,直到最后。

告别的时候,她对他说:“现在才八点多,你请我看场电影吧。”朱克非还来不及推辞,贺友光就说了,“别太晚回来。”

“知道啦。”贺亚韶一笑,“爷爷真啰唆。”

贺友光在台湾停留了一整个寒假。

贺亚韶也缠了朱克非一整个寒假。

那场无法推柜的电影过后,贺亚韶开始打电话给他,简讯,msN,说自己人生地不熟,想请他当导游。

朱克非第一次赴约过后,发现她的心思,后来就借口忙于毕业的事情,不再出去,被那样漂亮的富家女喜欢,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贺友光的儿子早逝,唯一的孙女自然是被捧着长大,爷爷百般疼爱,要星星就不会给月亮,养成她十足的公主个性。

他推了两三次后,贺友光亲自打电话约他了。

餐厅里,他不意外的见到贺亚韶,而且只有她一人。

“我就知道,爷爷一定有办法把你叫出来。”她一脸开心,“总算有空了吧,我们今天去九份好吗?我听说那里很好玩。”朱克非皱眉。这个女孩子是怎么了?是不懂他在拒绝,还是不管别人的意愿?

他拉下她的手,“我们今天哪里都不去。”

“可是,你不是把今天空下来了吗?”

“我是为贺先生空下来的,不是为了你。”朱克非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只能把你当成一个朋友,或者一个妹妹,其他没办法再多。”“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是。”

“比我漂亮?还是比我家有钱?”

朱克非是在很不想搭理这样的女孩子,但看在贺友光的份上,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指正一下她的观念。

“她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有钱,但是,她懂得尊重别人——我很感谢你的爷爷,将来若有机会,也会尽我所能来报答他,可是这一切都不代表我要让你予取予求。”

朱克非坦荡的看着贺亚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也许你觉得让贺先生约我出来没什么,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相当程度的不尊重,相当程度的。”他加重了语气,“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一定要尊重彼此的意愿,你不该对我这样做,也不该对任何人这样做,下次在勉强别人之前,先想一想。”说完,留下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贺亚韶,他迳自离开了餐厅。

也许是说了重话,她不但没再烦他,还写了封电邮跟他道歉,两人偶尔在msN上聊聊,反而还慢慢亲近了。

期中考过后,是大学时期的最后一个春假。

沛霓跟同学去花东拍报告要用的照片,他在家,修改着那已经被他改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毕业生致词。

然后,是沛霓同学惊慌失措的电话。

然后,是他拦了计程车,一路狂奔到那个海岸。

然后,他花了两个月,做尽了一个大学生能做的事情之后,才终于接受失去她的这个事实。

他对台湾,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七月,他带着关于沛霓的记忆,飞到了美国,展开新生活。

第4章(1)

朱克非以为自己想了很久,事实上不过一眨眼的时光——沛霓还站在齐恩淑旁边,已经接近散场的宴会热闹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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