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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荒川日的衣服全部摆放整齐,拉起行李箱拉链,摆到衣柜的角落去,关上门,拉平床单,整间房间依然整洁的像尚未有人进来过。

“你是家政妇吗?”她看起来也太专业了。

荒川日心想他聘请来的家政妇整理衣服的速度也没她快……

他聘请来?

脑中隐隐约约有什么闪过,好像有个胖胖的大婶,屁股撞到了他的手,他因此碰倒了墨汁……

墨汁?

那是墨汁吗?

为什么他觉得他好像在……在画着什么东西?

他捏紧眉心想要回想得更仔细,可脑中却回复一片黑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管宁君转过身来,“我是民宿老板的女儿。”她发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喔,我……”他张眼,“没事。”

“如果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

“你怎知我刚想起什么?”

“因为你刚脸上的表情像在思考着一件事,但看起来很痛苦,表示你思考得并不顺利,当我问你时,你看起来有些失望,应该是捏到了头绪,但线头的另一端是一片黑暗,你可能想到了一点点,但离你想起所有事情还差得远。”

“你真的很聪明。”他热情的握住管宁君的手。

管宁君甩开,别过头去。

不,她只是从昨天开始看的漫画书叫福尔摩斯而已。

管宁君是个重度漫画迷,她甚至把房间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她的小小漫画藏书室,装满了她从小收集来的各式各样漫画,估计有上万本,而且空间已经利用殆尽,一些书籍甚至得堆到地上去了。

她曾经把脑筋动到妹妹的房间,想把它改成另外一间漫画藏书室,反正管宁涓回来比较喜欢睡客用房间,不过父母不允许,怕哪一天客满,妹妹会无地方可睡。

管宁君觉得父母想太多,因为她家民宿从未曾客满过。

而她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因此得到四颗卫生丸。

“不然我可以把床让给她,我去打地铺。”她很认真的这么说。

除非过年,管宁涓回花莲顶多住个一两天就会回台北,她睡两天地板根本无所谓。

而父母在额上三条线后,还是拒绝她的提议,但提议可将书先放到妹妹的房间去。

尚未得到妹妹房间前,管宁君是不敢在妹妹还对自个儿房间有使用权时,将书先放置在她房间内的,因为管宁涓曾经有一次找不到东西压泡面盖,竟然私自拿了她的《怪医黑杰克》日文典藏版去盖泡面,封皮因此变得凹凸不平,就算用熨斗熨烫也回不去完整的模样,她气得两个月不跟她说话。

“我刚想起一个大婶,她的屁股撞到我的手,而我的手因此撞到了很像是墨汁的东西。”荒川日回想道。

“你是书法家?”写书法的才会用上墨汁不是?

“书法家?”他觉得对这称谓没啥印象。

“我去买毛笔跟墨汁给你,说不定你写一写就会想起来了。”

管宁君的“工作效率”非常好,十分钟后,她就从路口的小文具店买回来书法练习簿、毛笔跟墨汁,并要求他开始写字。

荒川日手握着毛笔,在管宁君强烈的要求下,在练习簿上写起字来。

他写的是日文,虽然写得不错,但尚未优秀到可以称上“书法家”的美名,其程度大概是过年到街上写春联来卖,客人会捧场的那种。

“你不是。”她很决断的下结论。

“我不是吗?”他惋惜。

还以为找到一条可用的线索呢。

“说不定那大婶是你妈,而你在写功课。”

“你的意思是,那是我小时候的回忆?”

“有可能。”她两手合十,拇指抵在额上,“你继续写。”

“继续写?”

“至少可以回忆起你母亲的事情。”

这听来似乎也是一条路。

“好,”他运动了一下双肩,“那我就继续写,写到想起来为止。”

第3章(1)

晚餐时间到时,管宁君来到荒川日的房间。

靠西的窗边一片金黄,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也染透,整个人像是被太阳温暖的怀抱起来。

趴在桌上的他已睡去,手上还握着沾有墨汁的毛笔,笔尖略干,猜测他已经睡着好一会了。

管宁君盖好墨汁瓶盖,轻轻拿掉他手上的毛笔,暂先放到墨汁瓶上,再将练习簿抽出来翻阅。

他已经将整本练习簿都写完了,包括旁边的小格--不过写的都是日文。

她猜,他虽然中文讲得很好,但可能平常习惯书写用语还是日文,所以才会都书写日文。

他的父母中应有八成机会有一个是台湾人,因他的语调是偏台湾腔,而能讲这么流利,必定是平常在家里也常使用。

不晓得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她轻椅熟睡得口水快滴下来的荒川日。

他应该是睡着时,握笔的手曾抓过脸,所以脸上有几撇墨汁的痕迹。

他某些行为、动作还满幼稚的,加上他在生活自理上似乎也不好,应该是很受家里人宠爱跟保护吧,或许是个独子。

“荒川先生。”见他不醒,她再加重了力道,“要吃饭了,荒川先生。”

荒川日终于被摇醒,揉揉惺忪睡眼,转过头来看到因为夕阳而脸上散发着“慈祥”光辉的管宁君,忍不住冲口大喊了一声--

“妈!”

就说她不是母鸡了!

年纪大了她六岁,却像只出壳小鸡般的男人不仅用力将她的纤腰搂得紧紧,害她差点无法呼吸,喊“妈”的那一声隐约带着哽咽,说不定等等就要把眼泪、鼻涕一起往她身上抹了。

别说她没有良心,但没有一个年纪不过二八的女人听到一个大男人猛地抱住她喊“妈”会心情愉悦的!

要找妈就快点恢复记忆!

她二话不说,毫不客气的掰开他的头颅,用力推开。

猝不及防--大概没料到“妈”竟然会施出“家暴”--的男人跌下了椅,后脑勺直接撞上水泥墙,“砰”的一声,犹如空谷回荡之天籁。

她看着他,心头冒出“他会不会因为这一撞而将记忆撞回”的想法,因而殷殷等待他回神时的反应。

荒川日捂着发痛的后脑勺,抬起头。

管宁君像具雕像般的直挺挺站着,低着头望着他,一样的面无表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的关系,她的眼神似乎闪着莫名的光芒,这让她的雕像脸看起来生动多了,原本就清秀端庄的脸蛋增添了抹迷人的气质,害得他心悸了--应该不是因为头痛的关系。

“啊……是管小姐。”

他没恢复记忆。

管宁君失望的别过头去。

她眼中的光芒是不是在他喊她的瞬间消失了?

荒川日带着纳闷的站起身来。

一看到他无事的站起来,管宁君率先走了出去,荒川日连忙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起朝位于民宿后方院子的管家走去。

“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我妈。”他开了话题。

“那位大婶?”

“不是。”他摇头,“刚看到你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妈跑来我桌前,温柔的叫我起床,告诉我该吃晚饭了。”

她还真不知道竟会有种形容词叫做“温柔”可以套用到她身上的。

说不定还多了“慈祥”。

对于自己,最常听到的形容词或绰号通常都是--会走动的蜡像、冰女、雪人、人皮面具、怪咖等等,大概是因为她除了漫画以外的事都很少上心,情绪鲜少波动,所以大都面无表情,所以绰号都不怎么好听。

但竟然有人把她跟“温柔慈祥的母亲”画上等号,这只刚破壳的“小鸡”一定近视得很严重,明日带他去镇上的眼镜行验个光好了。

管宁君虽然没有响应,但荒川日还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刚写书法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做过类似的事,但不是在写书法,尤其当我很无聊的把某些字的框框涂黑时,那种感觉就强烈了一些,但除此以外我啥都想不起来了,也想不起其他跟我妈有关的事,而且拿毛笔写书法的事感觉也跟我妈没啥关系,好像是我自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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