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君瑜紧紧地搂住了经年不见的白子墨,也许是西域女子胆大活泼的风俗影响了她,她并不在意旁人探究的眼光。

白子墨先是一怔,半晌不禁笑了笑,伸出双臂将她环在怀中,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这个缇萦在他脑中几百个日子的味道。

良久,君瑜才放开他,眼圈微红,“大哥怎么在此?”

“该我问你才是,今年五月,你给我的书信可从未提及要回来的事宜。”白子墨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异常的开心,“舒翰他们走后,我就和同僚去各地巡访,今日才到栎阳。”说罢,他朝王璟之招了招手。

王璟之走过来,向君瑜行了礼,君瑜欠身还礼。

“阿瑜,这是我在户部最好的朋友,也是户部最年轻有为的金部度郎,王丞相的少子王璟之。”白子墨大方地介绍道,又瞧了君瑜一眼,“阿瑜,见了大哥我也不以真容示面么。”

君瑜这才发觉自己还扣着面纱,忙取下来,再次朝王璟之欠身,“度郎大人安好。”

就在她摘下面纱的那一刻,王璟之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仙女下凡,眼前的女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上三分,一时间不禁心跳加速,脸微微发红,只是低声道,“不妨。”

“呵呵,人家常言大哥你是兰中公子,如今见了王大人,却是将你比下去了。”君瑜轻笑,不想让王璟之尴尬,也是对他衷心的赞美。

殊不知她这样一笑,叫眼前的两个男人都变成了呆头鹅。

“咳咳。。”喜乐见君瑜有些尴尬,不禁咳嗽两声,“白公子,哦,不现在该是白大人了,我们小姐舟车劳顿,不知大人可否让小姐先用上一杯茶水。”

白子墨反应过来,忙不迭声道,“应该的,妹妹这边走。”

三人坐下,白子墨吩咐小二用屏风环住他们的茶桌,免得他人打搅,又叫身旁的小厮去请君瑜家的伙计用茶歇脚,才亲自为君瑜斟茶,“这是最爱的敬亭绿雪,用的是栎阳郊外清溪的泉水。阿瑜你许久不回来,正巧我休沐之期近了,你且先歇息几日,我再带你去各处新奇的地方玩乐。”

不知为何,君瑜觉得虽两年未见,却与白子墨毫无任何的间隙很是亲近,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感油然而生,不禁哽咽,“大哥远行,还不知我入宫为良家子之事,十月初十日入内。”

茶水溢出了糯白的瓷杯,白子墨听得不甚真切,“阿瑜,你说什么?”

王璟之也是一派诧异,忙稳住白子墨倒茶的手,同样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君瑜。他与白子墨身在户部,今年六月户部在名门高户采办良家子的事宜已然结束,他从未听说刑部司徒侍郎的小女在里面。

君瑜示意喜乐将圣旨拿出来,递给白子墨。

可怕的沉寂过后,白子墨立即起身,秀美的容颜上蒙着一层不可抑制的怒意,对一旁的王璟之道,“我要回去问尚书大人,这怎么可能!采办早已在六月就结束了。”

“子墨,你冷静些。”王璟之压住他,指着圣旨上的金印,“这是陛下亲旨,即便不是也是从宫中出来的。”

宫中出来的么?君瑜的心又沉了一分,如今可以让她入宫除了当今陛下,只有三位,一曰皇太后,二曰袁贵妃,三曰柳淑妃。而与柳淑妃有关系的怕只有穆家。若不是崔兰,难道真的是崔觐么。

“大哥,无碍。”君瑜上前牵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君瑜已经想通了,不难过了。大哥也无须为此事动怒,我是个粗苯的,兴许过两年就被放出来也未曾知呢。”

白子墨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说出话来,直到最后才缓缓长叹一声,帮她理了理额头的散发,心疼道,“不必自己一人去承担,我既然做了你的义兄,也就是你的大哥,凡事我自会为你打算一二。你旅途劳顿,先回去歇息。我改日再去府上拜访。”

“多谢大哥牵挂。”一股暖流顿时在她心中散开,即便是这清冷的深秋也变得温暖了起来,君瑜颌首,“我等着大哥,这次回来,为大哥带了不少好玩意呐。”说罢,又朝王璟之欠身,“王大人,小女先行告退了。”

王璟之微微作揖,“再会。”心中却觉得她更加的与众不同,气度非普通女子可比。

收拾一番后,君瑜再次辞别二人,坐上马车,定了定心神。她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崔觐。

马车渐渐地行使进了栎阳,依旧是那个肃穆繁华的京城,梦中曾经惊扰她许久的地方,她的心突然空了起来,有些恍惚。

“小姐,栎阳还是未变与之前一样呐。”喜乐感叹道,“只是这路上的行人倒是陌生了许多,反倒觉得不如伊循城各国的客商看起来亲切呢。”

“你呀从一到大胤腹地就开始思念西域,是想地方呢,还是想人呢?”柳叶难得打趣人,君瑜也被逗笑了,可心里却更难过了,喜乐这个死心眼的丫头,明明萧白对她很有意思,她却硬要跟着自己来。

喜乐怨念地看着柳叶,“平日里老实的人说起这样的话,我倒不知该如何反驳了。倒是柳叶姐姐你好像心情很好嘛。”

“我那日可是见到萧少尉送你东西来着,是什么?”柳叶转了话题,作势要去拿喜乐身上的东西,两人打闹做一团不在话下。

马车停在黄府门口时,君瑜的身子还是紧了一下,照旧是柳叶先下车扶她,当她走下车的那一刻,一道灼热的视线就紧紧地随着她了。几乎不用猜想,她顺着那道眼光看过去,心传来撕裂的痛,站在角落的他清瘦如菊,清雅端正的面容上明明是沾染着笑意,却显得那样的苍白,与其说那双摄人心神的双眸在笑不若说他在绝望地向她求救。那一刻,一切的怀疑与复杂的感情都崩塌离析。她似乎看到了上辈子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时的崔觐,为何那时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绝望。

“我的儿,”黄夫人率先走了过来,众人都被出落得异常漂亮的君瑜吓了一跳,半天反应不过来。

“娘亲。”君瑜跪地,低泣,“儿不孝,未能在母亲面前尽孝。”

“快起来。”黄夫人忙扶起她,拉着她的双手,时时刻刻不能放手,脸上尽是欣慰之情,“见你出落得如此,娘亲心中也好受些。”

“姨母,阿瑜肯定累了。先让她进来歇着吧。”崔觐特有的低沉清润的音色响起。

黄夫人点头,忙拉着崔觐过来,“瞧娘高兴地,叫你们姐弟生分了。阿瑜,你回来的正好,你弟弟的殿试结果想必这两日就能到了。”

“是呐。我还要看着弟弟坐着骏马游东西两市呢。”君瑜走到崔觐的面前,努力扯出笑容,“阿觐,我回来了。”

崔觐微微一怔,默默颌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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