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流云渡
流云渡，亿万年前是一个渡口。茫茫无际的海面，烟波浩渺，无边无际，甚是壮观。
但远古时期，上古五大圣兽——青龙氏、朱雀氏、金麒麟氏、白虎氏、玄武氏与蓝灵珠在此斗法，因法力失控，挤压海水冲破地层，直流入地心，地表被水抬了起来，一夜之间形成了圣界山。流云渡也就被山阻隔成小小的一片，蓝灵珠被封芋，金麒麟氏及其后裔住在了这里，被上天赐封“韩”姓，世代守护蓝灵珠，保卫一方和平。他们与这里的村民通婚，世代繁衍，在这里扎下了根。
流云渡就是孕育韩星的故土，她的根在这里，她的心永远在这里。
可是她再次来至这里，到处坑坑洼洼,满目疮痍,一看就是刚经历过残酷的战斗。此刻梯子、茅草、泥土、横梁丢的到处都是,妇女老幼忙着修补房屋。
“天,请你保佑这里平安。”她知道上天听不到她的祷告也不会回应,可她还是习惯性的抬头望着。
“年轻力壮的都赶到百树林阻挡所谓的妖怪了吧？难道就没人想到妖怪会用声东击西之术吗?至少也应留几个人未雨绸缪吧。”韩星为这个村子的未来担忧。
三百年了,这里她谁也不认识,也没有谁认识她,这里还能称为她的故土,她的家乡吗?韩星正黯然神伤之际,几块硬物打在她的后背上。
她回头,一块泥土带着粉末飞来,沙土被风吹进眼中,她立即用手搓揉,却被正飞来的石块打个正着。
在凡人面前她永远都很大意,很难躲开他们平凡的攻击。
“我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是为何?”韩星质问向她投石块的孩子。
只听那些孩子七嘴八舌的乱嚷,“韩星,你个臭妖怪,快滚出流云渡。”“臭妖怪,臭韩星,打她,打她。”“韩星,坏蛋,快滚,快滚。”……
喝骂声与石块俱出,让她摸不着头脑,“他们怎么认得我?”
这时老人和村妇赶来,有的手中拿着棍,有的手中挥着菜刀,有的手举斧头,像同仇敌忾的士兵,一副誓死保卫家园的神态怒视着韩星,似乎她就是将要毁灭他们家园的仇敌。
“难道我是残妖的身份连凡人都好辨认吗?”韩星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总觉臭味熏天。不等他们靠近,便撑起无形结界隐了身形。村民们正自疑惑她怎么突然消失了,而她已从他们中间默默走过。
村民都被引至百树林和村口,村中无人。韩星独自行在村中大道上,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这里。
她顺着记忆来至一处院落,三间瓦屋坐北朝南,瓦色新鲜,一看就是新建之屋。四周围着篱笆,门是一道栅栏门。三百年前，她的家就坐落在谁在这个位置。
“不知现在住这里。”她只是瞟了一眼,并未进去。又顺着记忆踏向西边的一条小道，两旁桂树和槐树相杂,暮春的风暖暖吹来,树叶沙沙响动。午后的阳光穿过叶隙,落下斑驳的影子。
走进林子深处,一大片坟墓高高低低的凸现在眼前,乌鸦站在枝头“哇哇”的叫着,使原本明丽的下午尽显萧瑟凄凉。
坟墓表示活人对死后世界的敬畏,也表示活人对死人的留恋,而死人尸骨葬在家乡则表明落叶归根。
可她韩星的坟墓却不在这里,三百年前她明明有资格葬在这里,三百年后她却被这里的人视为仇敌。
她站在数十座新坟前,清新的泥土气息和坟边瘦弱的树苗表明这些人刚刚被埋葬。
“蓝灵珠冲破了我死前给流云渡设下的隐形结界,使流云渡重现世间,群妖肆无忌惮地来攻,这些村民定为保护流云渡而死。”她肃穆的对着新坟一一作揖,尔后穿过数十座坟冢来至一块碑前。
碑的颜色发白,表明它已经过许多风霜岁月,但碑后高高垒砌的土却是新的，文绣——她娘亲的墓就在里面。
“三百年后还有谁记得我们吗?娘亲,这样的我来到流云渡看您,您在天之灵作何感想呢?”
韩星从虚空中取出水果、点心和酒坛,最后又取出三株枯萎的芍药花。水果、点心、酒是她从邻村买来的,芍药是她刚进村时采的,就一会儿的功夫，它们已枯萎凋零。因为芍药放在她的虚空中,阳气自动的被她吸进了体内。“对不起娘亲,没办法给您带好看的芍药花。”
她打开酒坛的盖子，将酒全部洒在地上,看墓碑上写的字:韩浩爱妻魔女文氏绣之墓。
“韩浩”、“爱妻”、“魔女”这些字令韩星想笑,她不是在嘲讽她娘亲这种近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傻痴情,而是在嘲讽世间情感太过脆弱。
她是尊敬爱戴母亲的,可她始终也抹不去对文绣生出的同情。因为她娘亲至死都相信韩浩有一天会回来,所以她为他守住这里,守住他的根。但此刻他却长眠在异土之上,陪在另一个女子身边。他抛弃了养育和他要守护的故土,抛弃了他的根,也抛弃了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子——文绣，这份等待注定了没有什么结果。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她的母亲呢,毕竟她的娘亲葬在了这里,死后有了立身之地,而她只能以世间最卑贱的残妖的身份到处流浪,漂泊无依。
世界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久久的注视着文绣的墓碑,“多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葬在您的旁边，娘亲。”
然而她明白那不过是她许多无法实现的愿望中的一个。
此时，傅驭、苏雄、灵儿、阮媛听到打斗声，赶忙奔向百树林。途中,他们四人遇见村民也正赶往那里。
来到打斗处,树木东倒西歪,尘土飞在空中还未完全落下,一片狼藉。
村长韩成走上前去查看一番道:“刚刚打过,但好像不是妖怪所为。”
韩成学有识妖之术,苏雄本就是除妖师,傅驭虽是凡人,但曾助韩星力降妖魔,而且在素心石上一睡就是三百年,聚日月之精华,识妖之本事也不亚于韩成和苏雄,但三人都未闻到妖气。
“可这里打斗的痕迹明明就是妖怪所为啊。”韩成大惑不解的走到傅驭身边说道。
“许是极强的妖怪隐藏了妖气,所以才未留下气味。”傅驭猜测道。
“我那边也没妖气。”苏雄走了过来说道:“妖怪应是走远了。”
“那些妖怪为何在此打斗?”傅驭疑问道:“难道两个妖怪抢夺蓝灵珠,在此狭路相逢吗?”
“很有可能。”韩成点头说道:“蓝灵珠是上古魔珠,天地混沌未开时便已由浊气孕育。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蓝灵珠吸尽天地浊气。自古至今又于天地间存了千千万万年,威力之强,令生灵神往。各路妖魔都想得到它称霸天下,一统神、人、魔三界,所以各路争夺者互为敌手,一见便打也是很正常的。”
“若这样,只怕流云渡再无宁日了。”傅驭与各位村民心情沉重,灵儿走上前劝道:“事在人为,保护好流云渡,让那些妖怪近身不得不就行了。”
“自从圣界山地动之后,各路妖魔源源不断涌进流云渡,与天下妖魔抗衡,谈何容易。”韩成愁眉不展道。
“我会拼了命的保护流云渡的。”傅驭想起韩星,心里难过:“我在一日,便会守护流云渡一日。如果我不幸丧命,还请将我葬在师娘的墓边。”
“傅大哥,你怎能说这等丧气之话,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灵儿嘟嘴训道。
“是啊是啊,傅哥哥你不能这样悲观,村长村民们会尽力保护流云渡,再说还有我和师兄两个除妖师在呢。”阮媛天真的说道。
“小师妹说的对,傅兄,大家和我们都在,你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苏雄也劝慰道。
众村民在百树林中探查毫无结果,便跟着韩成先行回去了。
傅驭、苏雄、灵儿、阮媛留下来又查了许久,还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灵儿累了坐在一棵倒地的树上发呆，曾经的她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妖怪,自从她亲身遇到了，她才明白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妖怪?”她想起父亲要她来流云渡,将五星剑交给韩星。可是她见到了韩星,但那把剑却射出万丈金芒拒绝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星是流云渡人氏,她为何会变成鹰妖袭击村民?难道因她变邪恶了,五星剑才拒绝她的吗?”灵儿不解的看向傅驭,正好撞上傅驭投来的目光,她心跳加速,脸红的低下了头。
“是巧合吗?”傅驭满是疑惑的看着灵儿:“这个十七岁的女子,身世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吗?那不会法术的她为何会解开星给我下的诅咒结界呢?”
傅驭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还躺在素心石上重复的做着一个恶梦。梦中他失手将韩星推落悬崖,他想救她,但是她满是恨意的眼中明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震至素心石上,再也动弹不得,愧疚、悔恨、愤怒溢满胸怀,令他生死不能。
这时灵儿拿着五星剑奔至他的面前,韩星在后追赶着她。
“七星剑?”他还在疑惑他刻上的另两颗星星去哪儿了,而韩星眼露杀气要抢,双手变爪,但灵儿举起剑防卫,那剑立时万丈金光拒绝了她。但她不死心,待要再抓,灵儿绊倒,剑撞上素心石,“啪”的一声自己的诅咒结界破裂,身体可以动弹了。
他赶紧抱起灵儿,反手一掌,敲拍在韩星的胸口上,她飞落悬崖。
“不要——”傅驭正打算伸手去救,一个男子突然出现，接住她消失不见了。
傅驭回过神来，还未整理完头绪，一阵阴风迎面吹来,一个青衫女子亭亭玉立在他前方的一棵大树上。
“你们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深情对视,是何意思?”女子冷笑:“傅驭,三百年后你真忘了韩星吗?”
“韩星,你这个臭妖怪。”灵儿在她面前吃了不少苦,一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嘴巴放干净点,别在此胡说八道,小心我狠狠教训你一顿。”
“但你明明在发抖。”韩星轻蔑的笑道。
“我……我有点冷,怎……怎么你有意见吗?”灵儿气势不自觉的弱了下来，她确实害怕韩星，因为她是妖怪。
“这么暖的天你竟说冷,你是死人吗?”韩星大笑：“我看你是怕我吧。”
“有我们在,灵姐姐才不怕你呢。”阮媛来到灵儿身边,双手叉腰,为她助势。
“呦,小妹妹又是你,怎么你还想用那个什么老是漏几条妖怪的天罗地网术收了我啊。”韩星说完,苏雄忍不住“噗嗤”一笑。
“师兄,你不许笑。”阮媛气道:“今天就你一个,怎么也不会让你漏网的。”
“好吧,我是怕了你了。”韩星“咯咯”一笑,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粉嘟嘟的小脸上扑棱着两只大眼睛甚是可爱,她心里喜欢,玩笑道:“小妹妹,那你说你这个灵姐姐为什么发抖啊?”
“她说了她冷啊。”阮媛天真的回道。
“我不信。”
“谁管你信不信了,”灵儿看不惯韩星故作的姿态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我手中的五星剑吗?我告诉你,你随便杀伤村民,我是不会把剑给你的。”
“但那把剑我要定了。”韩星语带杀意,突然化作一只巨鹰向灵儿和阮媛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