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红毒
栀子心一凉,趴在了地上,但她还是不愿相信,她又拿起那卷帛,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字虽然写得大气,但是总觉得缺乏他手笔的那种力度。“这不是陛下写的字,是你们伪造的。”
一个宫女说道:“夫人,您也曾长时间侍奉陛下左右,难道不明白此等小事,无需陛下亲笔的吗?”
这也是小事吗?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他会这么做。“我不相信,除非我亲耳听到陛下这么说。”
“夫人,陛下很忙,不会为此等小事耗费精神,婢女劝夫人还是赶紧领命为好。
那两个宫女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人抱住栀子,一人捏住栀子的脸,将药灌进了栀子的口中。栀子在惊恐之中倒了下去,那两个宫人的裙摆在她面前飘然离去。那一刻,她想起了进宫以来的种种,所见到形形色~色的面孔。然后涌现的最多的自然是和他的点点滴滴。她倒在了地上,尝到了幻灭的滋味。她知道,她将这样的离去。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这时,红药刚好来浣衣司看栀子是否好了。红药一进屋子,便看到倒在地上的栀子,连忙将栀子扶起,发现栀子嘴唇血红,红药立即诊断出栀子正是中了自己所炼制的“曼珠沙华”的毒。
红药心想不妙,若是被发现,自己与华阳宫自然脱不了干系。于是,红药立即扶起栀子,搀扶着栀子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浣衣司的司主浣娘便走了进来,“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毒死了白夫人?”
红药见浣娘一进来便这么说,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想,她心想只有赶紧带着白夫人回华阳宫才好。
“夫人病了,你们却不给夫人传御医,出了你们可担不了罪,我现在要带夫人走。”红药说着将栀子扶到背后,背着栀子向外走去。
那浣娘还想来阻拦,红药一脚踢在她的膝弯上,那浣娘跪倒在地上。红药立即向外走去。幸好栀子体纤身轻,使红药能够顺利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红药将栀子背到车上,然后让车夫快马加鞭回了华阳宫。
到了华阳宫以后,红药立即向华阳太后说明了情况。
华阳太后听后,吃了一惊,忙问:“红药,这毒能解吗?”
红药说:“一天之内,能解,只是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华阳太后说:“不管,先救活她再说。哀家猜等下永乐宫那边的人就会来兴师问罪了,你得抓紧时间。”
于是,红药便拿出专门解“曼珠沙华”的解药给栀子服下。
栀子服下药后,嘴唇上血红的颜色开始渐渐消退,直到恢复了她本来粉红的唇色。
华阳太后方才舒了一口气,对红药说:“幸好你今天去看了她。”
正说着,就有宫女来报:“太后,永乐宫那边的太后来访。”
华阳太后对红药说:“你看,哀家猜的没错吧,哀家先出去会她一会,你在这儿看着。”
华阳太后来到外面,见永乐太后和一众宫女、侍卫、御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华阳太后说:“今天真是稀客来访啊,不知永乐今天这么兴师动众地来华阳宫有什么事呢?”
永乐太后说:“本宫听说,华阳宫的红药毒死了白夫人,又想毁尸灭迹将白夫人带走了。所以本宫就想来查一查此事是否真实。”
华阳太后说:“这两天白夫人生病,红药的确曾去给白夫人看过病,但毒死白夫人又从何说起呢?你又有何凭证呢?”
永乐太后说:“人证物证俱有。浣娘,你出来,将你所看到的说一遍。”
于是,浣娘便加油添醋非常夸张地将红药毒害栀子一事说了一遍。
“至于物证,”永乐太后说着取出了一个瓶子,“这个药瓶就是物证,这不就是你们华阳宫的药?”
“也是奇了,你怎么知道就这药就出自华阳宫?莫非是你事先就调查好了?”
永乐太后倒也不慌,说:“经御医鉴定,宫中并无此种毒药。谁都知道华阳宫的药很多,是不是华阳宫的药,搜一搜便知。来人,在华阳宫中搜一搜这种药,另外,再找一找白夫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们领命正准备搜。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见红药扶着栀子从里面走出来,永乐太后见到栀子,感到十分惊诧,心想:她不是喝了毒药的吗?
栀子来到永乐太后面前,行了一个屈膝礼,说:“臣妾病重,无人医治,华阳太后可怜臣妾,让红药带臣妾来华阳宫养病,不知太后来找臣妾有何事?”
永乐太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转身愤然离去。按照她的计划,本来打算找到白栀子的尸体,就通报秦王政,将毒杀白栀子一事嫁祸给华阳宫。现在计划全打乱了,决不能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永乐太后回到永乐宫,非常生气,她对韩夫人说道:“你不是说那是毒药吗?为什么白栀子喝了仍然活着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韩夫人听了,也很是疑惑,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说:“太后,那瓶药的确是毒药没假,臣妾猜想肯定是红药及时给白夫人解毒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毒可解。太后您别生气,臣妾一定能帮太后想出万全之策来。”
“行了行了,我们杀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华阳宫那边捏住了把柄。先看看她们的行动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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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栀子在知道真相后,喜忧参半,喜的是毕竟不是他要杀自己,忧的是她又一次卷进了宫闱的争斗之中,又一次险些丧命。以后在这深宫之中的日子将如何度过?
栀子在红药的调理下,身子也渐渐康复,但身子里有些残毒是怎么也消散不尽的,那些残毒以后是否会吞噬她,连红药也不知道。红药对栀子说:“夫人,你以后要多开心些,少忧郁少流泪,否则对你的身子不好。”
栀子点点头,想着这本是养生的常识,没往身子里留有残毒哪方面去想,红药也没跟她说明。
栀子好了以后,便准备回浣衣司去,华阳太后阻止她说:“栀子,你就呆在华阳宫吧,去那地方太危险。”
栀子说:“谢谢太后的好意,但我必须要回去,如果陛下知道我擅自离开浣衣司,必定会责罚我的,也会连累到太后。”
“那你也不用去浣衣司,据哀家所知,大王只是贬你去针工司,至于后面突然又贬你去浣衣司的事,哀家猜测也应该是永乐宫那边捣的鬼。你就仍旧去针工司吧,其它的事哀家帮你摆平。”华阳太后说。
“谢太后。”
于是栀子又回到了针工司。
栀子坐在房中,消化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她越想越难过,觉得在这宫中简直呆不下去了。她不禁一个人偷偷哭泣起来,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她捏起白绢手帕,揩拭着眼泪,手帕上印着淡淡的红色,而栀子却没发觉。
她又思念起故土来,想到故土,她又想起了父亲,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她心里很是着急,如果可以回去该多好?
这些日子,她也想起了茜草,可茜草去了华阴,这些日子以来音信全无。其实茜草给她写过信,但是信寄到紫微殿就给扣下来了,因为自从上次秦王政发现了赵王偃的信后,便对信件来往查得极为严格。
这个冬天也就接近尾声了,冰雪开始融化。春天的迹象也渐渐显露出来。
这天早上,栀子正梳着妆,便有人在外面敲门。栀子走过去,开了门,见是小茶、杏子她们两个。小茶一脸的欣喜之状,而杏子却无精打采。
栀子正不明所以之间,小茶跳进来欢喜地说:“夫人,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进宫已经满三年,今天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宫了。”
一听到“出宫”这两个字,栀子瞬间眼睛发亮,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不过立即想到,这也和自己无关,心又黯然了。不过她还是为她们感到高兴。“太好了,小茶,杏子,你们可以出宫了,我真羡慕你们。”
小茶点点头,说:“嗯,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现在想想好激动。”
栀子心想:自己也三年没回家了,她们马上就能回家,而自己却遥遥无期。
“夫人,可我舍不得你,出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夫人了。”小茶说。
“没事的,”栀子安慰她说,“会有机会的。”
她们两个聊得激动,终于才发现杏子呆在一旁沉默着,这不符合她的个性。于是栀子便问道:“杏子,你怎么了?”
杏子嗫嚅了片刻,方把心思说出来,她说:“其实,其实我也不太想出宫。”
栀子很吃惊,“为什么?”
“我回去以后,我嫂子必定会立即给我找个婆家嫁了,我不想顺从他们的心意,况且,我已经习惯了宫中的生活。”
“那你爹娘呢,这事不是你爹娘做主的吗?”
“我爹已经不在了,我娘做不得主。夫人,实不相瞒,我娘是填房,没生儿子,在家没地位。我只有留在宫中,给我娘争一口气。留在宫中,我每年攒下的钱寄出去给我娘,我娘也会过得好些。”
栀子点点头,心想:杏子可以出宫却不想出宫,自己想出宫却不能出宫,真是造化弄人。突然,一个想法涌现她的心头。何不彼此交换达到两全其美?
不过,栀子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还是慎重地再问杏子道:“杏子,你真的想留在宫里,真的不想出宫吗?”
“嗯。”杏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于是,栀子说:“杏子,不如我们两个交换吧。我出宫,你留下。”
杏子一听,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栀子说。
“可是,夫人,我怎么也不能顶替你吧?”杏子说。
“你不用顶替我,我会请求华阳太后把你安排到华阳宫中去宫女,而我则顶替着你出宫去。以后,即便追查起来,也与你无关。”栀子说。
杏子一听自己不仅可以留下,还可以调到华阳宫中去当宫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于是她立即谢恩:“谢夫人恩典。”
栀子忙拉起她来,说:“杏子,你不必谢我,你这不也是帮了我么。”
杏子说:“不过,夫人,你为什么要出宫呢?你这么做可以吗?”
栀子说:“我有事必须要出宫,不管怎样,我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担着。”
杏子点点头,又说:“那么这件事要告诉华阳太后吗?”
栀子忙摇摇手,说:“千万别告诉华阳太后,而且你也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样对你对华阳太后都好。”
杏子点点头。
于是,当天栀子就带着杏子去了华阳宫,向华阳太后说明了下情况,请求华阳太后收杏子为宫女,华阳太后看着杏子长得乖巧伶俐,极会说话,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的姑娘,于是华阳太后便欣喜地收下了杏子。
栀子回到针工司以后,便开始等着第二天的到来,她觉得时间过得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