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孩子的问题
于是,茜草就随她父亲去了封地华阴,栀子和茜草就这么暂且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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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永乐太后去了雍城以后,被软禁在萯阳宫里,萯阳宫虽奢华,却显得那么空空如也。太后整日里头发也不梳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宫柱,经常一坐就是一个早上。
作为昔日的情人,吕不韦暗中派人来探望太后,在得知太后的情形后,吕不韦心生怜悯。他想要劝谏秦王政,但是他不好直接开口,因为谁都知道他过去和太后的关系,尤其是秦王政特别忌讳这一点,一不小心落得长信侯那样的结局就惨了。
于是,她唆使手下的人前往劝谏秦王政应注重孝德。
秦王政一听此事,便说:“谁敢再以此事来劝谏寡人,立即赐死!”
他说到做到,于是没有人敢再提。
但是吕不韦知道秦王政虽然发下狠话,手腕也够硬,但是他心里仍然是挂念着他母后的。只是不能硬谏,得有合适的人恰当的时机来劝导他。
于是,他想到了当年送进宫里去的郑秋棠。
此时,吕不韦已实权尽失,过去支撑他的永乐宫的后宫势力也倒塌了,他心里很是焦急,他担心秦王政下一步就会来解决自己。他急需要建立新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心想还是应该从后宫下手,秋棠自然是他最可靠的目标。
当年,本来想趁着秦王政尚未亲政,凭借太后的势力将秋棠立为王后,却被秦王政极力拒绝了。现在,他已亲政,想要立秋棠为后难度更大,但是秋棠本身资质不错,也受秦王政宠爱,还生有长公子,只要把握好,立她为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吕不韦就这样一一思量着,同时暗中派人与蘅安宫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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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已过,到了五月,天气就热了起来。五月的一天下午,秦王政下朝回来,车辇慢慢地向紫微殿走去。突然,他对侍从说道:“停。”
侍从过来问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秦王政沉默了一会儿,说:“先不回紫微殿,去永乐宫。”
于是,车辇向永乐宫走去。到了永乐宫,秦王政走下去,默默地伫立在永乐宫的门口,却迟迟没有入门去。他站在那里,再次回忆起了小时候与母亲的种种事情。
记得那个秋天从邯郸河畔归来,他臂上带着伤,淌着血,两眼昏发,好不容易找到小巷里和母亲藏身的幽暗的阁楼,那时,看到家门后,绝望的心里升起希望,他进到阁楼里,坐在幽暗的楼梯上,听着母亲从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他感到反胃,本来就失血过多的他昏倒在了楼梯口。他没想到他还能活过来,当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破天荒地看到母亲在悉心地照料他,为他擦拭身子降温,喂他喝药。那是他见过母亲最温柔最美好的时刻。这一刻,连同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起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
他久久地现在了回忆当中,突然,一阵悠扬的琴乐传了出来,将他从思绪中拉到了现实中来。这一首乐曲悠扬而充满追忆的情调,仿佛在描述着故土的青山绿水、车水马龙。他感觉很熟悉,却不知道在哪儿听过。
于是,他拾级而上,进入了永乐宫,循着乐声而去,穿过游廊,来到一个亭子里,见一个身着绿罗纱裙的女子正席地而坐在那里,纤纤玉手拨弄着琴弦——是秋棠。
秦王政来到秋棠面前,秋棠仿佛才突然发现有人到来,纤纤玉手停了下来,乐曲戛然而断。
秋棠抬头见到秦王政,显然很吃惊,忙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
“起来吧。”他说,“秋棠,你怎会在这里?”
秋棠起身,说:“陛下,今日是太后的生日,往年,臣妾陪太后过生日时,太后总会叫臣妾弹一首琴曲给她听。今天,太后虽已不在宫中,但臣妾也想来这里看一看,臣妾看到这里的琴,便就坐下弹一曲。”
“这首曲子叫什么?”他问道。
“叫《邯郸曲》。”
邯郸曲?怪不得,他会觉得那么耳熟,记忆中在邯郸街巷,经常飘荡着这样的曲子,充满着邯郸旖旎的情调。“太后她,以前常叫你弹这首曲子?”他问道。
秋棠说:“也不经常,偶尔的情况,在臣妾陪太后都聊的时候,她会让臣妾弹一曲给她听。陛下,臣妾想,太后心底是思念着故土和过往的。”
秦王政不言语。
秋棠突然跪下说道:“陛下,臣妾有孩子就明白母子情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太后心底一直都有陛下,陛下心底也会挂念着太后,否则今天也不会到这里来。陛下,请接太后回来吧。”
秦王政突然像被别人窥探了他不愿承认的心事一样,他顿时恼怒起来,说道:“秋棠,你真是胆大妄为,你知不知道寡人曾下令:谁敢以此事来谏寡人,赐死罪?寡人念及与你的情分,不治你的罪。你以后不许再到这永乐宫里来,立即回蘅安宫去。”
秋棠没想到秦王政会突然恼怒,她只好谢恩而去。
秦王政知道秋棠以前进宫就和太后吕不韦有关系,他料到吕不韦现在会有什么打算,他很忌讳他的女人和朝臣的来往,于是他下令将秋棠禁足于蘅安宫中。
秋棠被禁足的消息传到了栀子的耳中,栀子很是惊讶,她没想到行事完美如秋棠这样的人也会被禁足。于是,她立即去蘅安宫探望秋棠。
宫女报进去以后,锦葵出来迎接,一番礼叙之后,栀子与锦葵相视而望,各自都想起两年在相邦府里的事情。栀子与宫女紫荆一起来到秋棠的房间里,发现梦昙也在,秋棠和梦昙正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在那聊天。
梦昙忙过来给栀子行礼,“臣妾给夫人请安。”
栀子突然觉得一阵尴尬,“不必多礼。”栀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梦昙好。
于是,梦昙起身,又从宫女手里抱过她那一岁的孩子。栀子正想过去看看那孩子,这时,秋棠拉着小扶苏来到栀子面前,“扶苏,这是白夫人,快给夫人请安。”
此时的小扶苏已经三岁,长得十分漂亮,栀子想着当初第一次来看他时,他还是一岁的婴儿。那小扶苏走到栀子面前,生涩地握起小手,口齿不清地说:“给夫人…请安……”
栀子突然被这可爱的孩子萌到了,她俯下身去,不禁伸手一把抱住那孩子,“扶苏真乖,扶苏真可爱。秋棠姊,我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秋棠笑道:“你这么美,以后会生一个更漂亮的孩子的。”
栀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迟迟未能有一个孩子,她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大问题,一时发愣了。
后来,梦昙也抱着她那儿子高笙过来给栀子请安,栀子才发现自己似乎冷落了另一个孩子,也忙接过梦昙的孩子,抱在怀里逗着,梦昙的儿子虽不及扶苏漂亮,但也是明眸皓齿逗人喜爱。栀子突然好羡慕她们,她们都有可爱的孩子,自己却没有。
三个人与孩子玩了半天,栀子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问道:“秋棠姊,你为什么会被禁足?”
“是我大胆了,”秋棠说,“我忖度着陛下心里惦念着太后放不下,也想着太后孤零零一个人在雍城可怜,便向陛下求情接太后回来,结果陛下生气了。”
“其实,我也觉得陛下虽然下了严令,但是他心底还是想着太后的,可我却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劝谏陛下。”栀子说。
这时,梦昙说道:“不如这样,我们三人一起劝谏陛下吧。”梦昙觉得自己服侍秦王政多年,是够了解他的,而且她也想帮助太后,毕竟太后以前力挺过她。
“好啊,”栀子说,“可是秋棠姊被禁足,秋棠姊怎么去紫微殿呢?”
“我还是不去了。”秋棠说。
“不,秋棠姊,我觉得你行事最有分寸,没有你在,我也不敢开口。”栀子说。
这时,梦昙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说:“不如这样,月底就是高笙的满岁生日,到时候,陛下回到寅辰宫来,到时候,把扶苏也送到寅辰宫来,陛下看到扶苏,臣妾再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陛下也许就会解除夫人的禁令。”
“好主意,”栀子说,“到时候,我也跟着陛下到寅辰宫去看望小高笙,我也会协助你的。”
于是她们就这样商量好了。
到了五月底的那天,秦王政下朝回来,张辛便提醒他道:“陛下,今天是二公子的满岁诞日。”
于是,秦王政立即去换了衣服,准备去寅辰宫,从更衣室一出来,便见到栀子站在那里,穿戴整齐,仿佛是有准备的样子。
栀子走过去,挽住秦王政的手,说:“陛下,我也想去看看二公子,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王政看着她,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记得过去梦昙怀孕的时候,她不开心,如果她心里有嫉妒,他是乐见的。但是她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心态呢?
看着他那怀疑的眼神,栀子忙说:“陛下,我喜欢孩子,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她喜欢孩子,他是知道的,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他们二人出殿,登上车,向寅辰宫走去。在车上,栀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鼓起勇气问出了她这几天一直纠结的问题:“陛下,我,为什么没有孩子?”
听到她这样的问题,他看着她,心底又是欣喜又是忧愁。“你想为我生孩子吗?”他握住她的肩膀问道。
栀子看着他,轻轻地说道:“我想……要个孩子,像秋棠梦昙她们那样,儿子女儿都好。”
他笑了,欣喜于她想为自己生孩子,但是他是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不容易有孩子的,他也不能直接告诉她,于是他说:“你只要好好侍寝,孩子总会有的。”
“已经够多了,梦昙都有,可是我……”栀子说着,涨红了脸。
他看着她那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栀子很少看到他的笑容,但这样的笑容在她看来不过是在嘲笑而已,“不许笑。”
秦王政笑意盎然地握住栀子的肩膀,说:“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争气。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多给你机会,你要珍惜机会好好侍寝,孩子一定会有的。”
栀子觉得再说下去也只会更加羞涩,幸好这时已经到了寅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