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生离死别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宫女忙跑过去问:“谁?”
“例行检查。”是那些侍卫的声音。
太后一听,说:“大胆!大晚上的,你们竟然敢来打扰哀家休息!”
“太后恕罪,小卒也是奉命办事,休怪小卒冒犯。”外面的侍卫说。
太后格外生气,没想到一朝失去大权,就沦落到如此地步。这时,长信候抽出一把匕首一把拉过栀子,拿匕首抵着栀子的脖子,对太后说:“艳罂,我只好搏一搏了。”
门被一脚踹开了,几个侍卫倾涌而入。长信候拿刀抵着栀子为人质威胁那些侍卫道:“出去,否则我就杀了这位夫人。”
栀子十分害怕,锋利的匕首就抵在在自己的脖子上,稍有不慎,血液就会喷涌而出。那几个侍卫赶紧让开路来。
侍卫退出去以后,长信候连忙压着栀子出去,太后也跟了出去。出来以后,长信候又提要求:“去把两个公子带出来。”
侍卫们暂时没有解救的办法,只好照办以拖延时间,另外悄悄派人去通报秦王政。那两个孩子被带出来了,长信候便压着栀子向大门外走去,太后也紧跟在后面。
大门口也有守门的侍卫,但是长信侯的刀子抵在春华夫人的脖子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而太后此时命人迅速拉了一辆车来,他们正准备登车的时候,秦王政以及一大堆的侍卫赶了过来。长信侯惊慌之中想快点登车逃跑,结果发现后面也围了士兵过来,他们被重重包围了。
长信侯不禁将栀子拽得更紧,仿佛抓住她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似的,栀子逼不得已将头往后仰着,后脑抵在他的肩上,白皙的脖颈上抵着锋利的刀刃,看着着实令人心惊。
秦王政看着这一幕,不禁怒火中烧,“放开她!”
长信侯说:“你放我们一家的生路,我就放了她,否则……”
秦王政极力抑制着情绪,他知道此刻不能意气用事,否则栀子会有危险,于是他尽量平静地说:“你们一家人?”等解救下了她,再狠狠地收拾你,他心里想着。
“没错。”站在一旁的太后发话了。
秦王政的心早已麻木,对于这位母亲的任何言行,他都也不再感到惊讶,而对她在众人面前带给自己的耻辱也早已无动于衷了。他说:“看来太后是要打算跟着这个逆贼私奔了,太后要明白,从你跟着逆贼离开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太后,你将过着拖家带口东躲西藏的日子,你真的愿意重新过一次那样的日子吗?”
他故意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十多年前在赵国,他们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那时候生活苦不堪言,母子相依为命,母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好歹没有舍弃他。
面对这样的问题,有那么一刻,太后陷入了沉思,在一旁的长信侯不禁看了太后一眼,他想着大概她是犹豫了,她贵为太后,毕竟是不能跟自己去流亡吃苦的,他不怪她。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揪住他的手,将他向后摔倒在地上,栀子得已脱身,突然失去支撑的她倒在了地上,她连忙从地上爬起,向前跑去,秦王政也向她走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扑入秦王政的怀里,双手仍然在发抖,“陛下。”
他搂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说:“不要怕,我在呢。”
栀子便松开手,转身看着身后的情景,见蒙恬正一脚踢在长信侯的腿上,迫使他跪在地上,原来刚才是蒙恬救了自己。
而这时,太后正厉声地斥责蒙恬:“放开他!本宫在这里,你不得放肆!”
“寡人在此,其他人不得放肆!”秦王政说。
太后转身,怔愣地看着他,太后的眼神里明显充斥着焦虑与愤怒,她走到秦王政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现在翅膀硬了,有出息了,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早知如此,当初我何必管你!”
秦王政的心仍然抖了一下,他冷冷地说道:“可惜一切都晚了,母后,你后悔也没有用。”他说着就发命令道:“把嫪毐压下去,严刑看管,等候处决!”
太后急了,发了疯似的一把扯过栀子,掐着栀子的脖子道:“如果你不放了他,我就弄死她。”
秦王政不慌不忙地握住太后的手臂,轻轻一抖,栀子便从她的手中脱离了禁锢。
秦王政仍旧握着太后的手臂,他俯视着他的母亲,眼神里充满阴鸷,他冷冷地说:“母后,寡人曾经就和你说过,你老是折磨我的女人,有一天我也会回赠给你,让你尝尝相同的滋味,你的这个野男人,寡人绝不会轻饶!”
“还不快带下去!”他命令道。
于是,那些士兵开始拖着长信侯走,太后忙跑过去拉住,不肯松手,她呵斥那些士兵放手,但没有人肯听她的话。
“艳罂,你好好珍重,照顾好孩子们,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护佑你们。今生有你,我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愿来世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他们哭做一团,好似一对面临生离死别的恩爱夫妻,在一旁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哭喊起来,亲子连心,现澄其哀也。
栀子虽然恨他们那样对待自己,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禁被悲伤所感染,她想求秦王政放过他们,“陛下……”
“闭嘴。”秦王政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先行否决了。这感人涕下的伤悲场景对他来说不过是无尽的耻辱和锥心的痛而已。
“来人,把太后拉开!”他命令道。
于是,几个宫女便上前去拉开太后,而士兵也压着长信侯离开。但他们两个根本不愿松开对方的手,他们知道,这一松开就是永别了。于是,一场拔河比赛开始了,太后和长信侯,两个人拼命向前挪,拼命想碰到对方的手,而宫女和士兵,则拉着他们向相反的方向远去。
秦王政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漠然地转身离去。而他们,终究是分开了。
……
回到咸阳以后,秦王政就以谋反罪、刺杀罪判处长信侯死罪,并处以极刑——五马分尸。这个消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瘫软在地上,仿佛是她自己要面对这样的极刑。她开始后悔自己过去的任性,如果不是自己恣意妄为,如果他不曾认识自己,他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是自己害了他,可现在,自己却无能为力。此时的她被软禁在永乐宫中。
可太后不甘愿就这么放弃,她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贴身宫女金盏溜出永乐宫,让她去找一个人。这个宫女来到紫微殿,此时,秦王政上朝还没回来。
此时,栀子正在房间内一针一线地做着刺绣,心里却在反复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这时,紫荆进来报道:“夫人,外面有一个宫女求见。”
“哪儿来的宫女?”栀子问。
“夫人,是永乐宫太后身边的金盏。”紫荆悄声说,她也知道太后被软禁的事情。
“嗯,让她进来吧。”栀子说。
那个金盏进来后,向栀子行礼。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栀子问。
“夫人,有事相告。”那个金盏说话时瞟了一眼房间里的宫女。
栀子便对那些宫女说:“你们先下去吧。”
那些宫女退下之后,这个宫女挪上前一点轻声说道:“夫人,太后想见夫人一面,能不能麻烦夫人去永乐宫一趟?”
栀子为难地说:“我去不太合适,陛下知道了又该责怪我。”
“夫人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陛下又怎么会知道呢?太后真的非常迫切地想要见夫人。”
栀子问道:“太后有什么事要见我呢?”
这个宫女知道栀子心里有那两个孩子,她曾在回咸阳的路途中看见过栀子偷偷关心那两个孩子的情景,于是她心生一计,说道:“太后想把那两个孩子托付给夫人,她担心自己以后照顾不了那两个孝,必须当面跟夫人讲。”
栀子听见她这么说,想起那两个孝,也觉得可怜,而太后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让她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她决定悄悄去一趟。
栀子跟着那个宫女偷偷进入永乐宫,那个宫女先进去禀报太后。过了一会儿,太后出来了,这段日子,她一下子憔悴苍老了许多,大概也没心思收拾打扮,素面朝天,面带忧愁,如一朵被霜打过的鲜花,过去那幅傲人的神态也不见了,她对栀子说:“哀家需要你帮个忙,你能答应哀家吗?”
栀子忖度着自己也许没有那个能力,不能随便答应,便说:“太后,很多时候,我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后说:“现在,只有你能帮哀家,哀家知道,他心里有你,你在他面前说的话最有分量,你必须帮哀家这个忙。哀家从赵国来,在这秦国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只有你能帮哀家这一回了。”太后打出了赵国这个牌子,在笼络栀子的心。
“太后,我想陛下应该不会对那两个孩子怎么样的,毕竟他们只是孝子,等这事过去了,陛下思念起太后的情分来,必然会和太后和好,到时候那两个孩子也自然就回到太后身边来了。”栀子说。
“也许哀家能够等到那一天,可是有人却等不了,哀家现在需要你做的是去救那两个孩子的父亲。”
“太后,这个我恐怕更无能为力……”栀子说。
可太后很激动,她一把握住栀子的手,说道:“你知道政给他的处决是什么吗?”
栀子被太后的表情惊到了,问道:“是什么?”
“是五马分尸!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就是用绳子套住人的头和四肢,然后五匹马飞快地奔跑出去,人瞬间就被扯成了五块!”太后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仿佛她现在正要被这样的极刑处死。
栀子被太后的描述和表情给吓到了,她不禁也神经紧绷起来,头脑中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瞬间觉得痛苦不堪。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极刑,她从没见过,她这么劝慰着自己。
这时,太后抓住她的肩,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肌肤里,“如果你不去阻止,那么后天,就是后天,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哀家的爱人,就要被这么活生生地分尸了,你忍心这样的事发生吗?你忍心吗?”
栀子被太后晃得晕头转向,心里又充满恐惧,奋力甩开了处于半癫狂状态的太后,夺门而出,她离开了永乐宫,脑子混乱地胡乱走在外面,突然,她听见从一所房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喊声——“母后,母后。”
栀子知道这就是太后的那两个孩子的哭喊声,她不禁偷偷走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