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

叶家大宅的庭院连着大堂，风光正好，这里的植物仿佛处在温室之中，即使这么冷的天里还绿的生机盎然。

少女就这么站在庭院中央，厚重的黑色大一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不跪。”她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令人赞服的坚定。

“不要逼我用对付下人的方式对付你。”叶明康脸上布满失望，他看着丝毫没有动作的叶笑，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将她拉出去。

“我没有错。”她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看着叶明康。身边靠近的下人想去拉她，被她挣脱开来。

“你没有错，是你说的话错了。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现在就出去跪着。”叶明康不再多说什么，等待着叶笑决定。

唐哲宇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他不能为叶笑做些什么，叶家的势力地位他不是不明了，他又怎么能奢望将她救下？

有些事压在心底是对，说出来就是错。这浅显的道理，叶笑并不是不知道。

“叶笑小姐，您就出去吧……葬礼就快结束了。”袭林上前在叶笑耳边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给大少爷一个面子吧。”

袭林在叶家多年，深知叶明康的脾气，若是真的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叶笑转回头，看到了一脸得意的叶锡兰，突然对她勾唇笑了笑。

“我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叶明康皱眉。

“我要跪在这里。”

“随便你。”叶明康道。

叶笑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到一处空地跪下。

地面上的霜慢慢化开，膝盖上传来阵阵寒意，叶笑深吸一口气，想将那寒意压下。跪与不跪又怎么样，她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地方了，身体下跪不等于灵魂下跪。

过了许久，叶明康领着亲属前往下一个地点，大堂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只有袭林被留下来看守她。

“叶笑小姐，这里只有我了，您可以起来了……待会大少爷回来您再跪也是可以的，这天这么冷，恐怕会染上风湿病。”袭林上前想拉叶笑起来，却被她轻轻避开。

“我没事。”

袭林不忍，却也不再说什么，待在远处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已经多久了？

她的神志已经模糊了，脑海里走马灯般闪现出无数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而自己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的格外清晰。

有次下雨天她被大伯的儿子推进人工湖，她不会游泳在河里翻腾，呛了好多水。而不远处，是看着自己溺水的老管家。

老管家看着叶明成长大，和他有深厚的感情，也知道他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妻子，成日因情郁郁寡欢。老管家连带讨厌着被那个女人生下来的叶笑，所以他对叶家孩子欺负叶笑的恶劣行为都装作不知道。

还有一次，她不小心将牛奶倒在了衣服上，家里的孩子都嘲笑她，她满脸通红，跑到母亲面前哭诉，却被她说“这么一点小事自己解决”。而这类事发生的越多，她对母亲的依赖程度也就越来越低，甚至在她四岁的时候就会自己穿衣，自己睡觉，自己玩游戏。

并不是想要就可以得到，有些东西，这辈子她大概都不会得到了。

朦胧间，她看到从眼前缓缓飘落的雪花。

晶莹透明，有着规则六角的细小雪花。

下雪了啊……

叶笑仰起头，任由雪花融化在脸上。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