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草率的召见。。。

与慈安宫的庄严肃穆不同,寿安宫则显得更有人情味些。

轿辇在寿安宫门口便落下了,夜晚清随着老嬷嬷往寿安宫里走去,发现寿安宫里种的大多是几米高的花树,诸如桂花,玉兰之类,如今是盛夏,却也有几株四季桂开出淡雅的楔。

一路走去,寿安宫越看越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让人走在其中,也忍不住心旷神怡起来。

——很显然,太皇太后的心境是十分平和的,否则寿安宫也不会是这番光景了。

那嬷嬷领着夜晚清一直往里走,直走到一幢独立的二层建筑跟前,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原本侍立在门口的年轻宫女迎了上来:“奴婢给端和公主请安,太皇太后正在佛堂念经,太皇太后说了,若是您来了,直接进去便是,”说着,回身轻轻打开了佛堂的门,“公主,请。”

夜晚清颔首:“有劳了。”

流颜跟在夜晚清后面,却被宫女拦住了:“且留步,太皇太后说了,只见公主一人。”

夜晚清回了流颜一个眼神后,大步走了进去。

外面看着之事一间小楼,然而里面却内有乾坤,夜晚清走进去之后绕了许久,才终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念经声,循着声音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一个身着玄色宫装的背影直挺挺的跪在佛案前,那背影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窈窕,发髻有些复杂,但发饰却几乎没有,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这便是依云国年过六旬的太皇太后

虽然夜晚清的动作很轻,却也没有到让人无法察觉的地步,但太皇太后却一直未曾回头,连念经的速度都与之前无异。

略一思忖,夜晚清悄悄走到太皇太后左后方的蒲团前跪下,双手合十,而后闭上了眼睛。

良久,念佛声停下来了,太皇太后的声音并不如一般老妇那样沙哑,却由着显而易见的岁月沉淀:“你在想些什么?”

夜晚清睁开眼睛,发现太皇太后依旧背对着她,但这话却明显是对她说的,于是诚挚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并没有想什么,只是跪在佛祖面前,听着太皇太后默念佛经,忽然便觉得岁月静好,连心都安宁下来。”

太皇太后淡淡道:“安宁便可无所思了么?”

这句话并听不出喜怒,夜晚清亦是语调不变:“并非安宁便可无所思,只是短暂的安宁,总是教人忍不住忘却烦恼罢了。”

太皇太后的语气里带了一丝长辈的沧桑:“你不过十六岁的孝子家,有什么可烦恼的?”

夜晚清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雄鹰有雄鹰的困扰,麻雀亦有麻雀的烦忧,不过在雄鹰看来,麻雀的烦忧不值一提罢了。”

——您是雄鹰,眼观天下,自然是看不见见我这样的小麻雀的烦忧,不过我虽然只是只小麻雀,但确确实实是有麻雀的烦忧的呀。

夜晚清的话音刚落,太皇太后突然转过头来,今年已过六旬的太皇太后看起来至多五十岁,皱纹微横的脸庞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绝代——据说太皇太后年轻时容貌绝丽,是先帝的原配妻子,大婚后颇得先帝宠爱,后来先帝广纳妃嫔,却依旧与太皇太后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太皇太后突然转过来后,空灵却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望住夜晚清,夜晚清只是笔直的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半晌,太皇太后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你生的与你母亲很像。”

夜晚清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太皇太后是认可她了。

“曾祖母也说臣女与母亲十分相似。”

夜晚清的曾祖母叶老夫人正是太皇太后的生母,果然,即便是身份尊贵如太皇太后,突然听到夜晚清提起自己的母亲,原本清冷的眉宇间便多了一丝暖意:“哀家许久未见过母亲了,她老人家可还好?”

夜晚清颔首:“曾祖母身体十分硬朗,在臣女进宫前曾祖母曾对臣女说,若有机会见到太皇太后,替她向太皇太后问好。”

太皇太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暖起来:“如今母亲年岁大了,也不宜时常进宫,哀家又不能随意出宫去臣下家中,如今想来,哀家竟有大半年未曾见过母亲了,”太皇太后回过头去,慢悠悠的站起来,夜晚清见状,立刻起身上前扶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就着夜晚清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这皇宫啊,进来不易,出去更难。”

这句叹息让夜晚清忽然想起了楚辰暄的痴缠,不由得微微点头:“臣女这几日住在衍庆宫,便深深觉得宫中的日子,仿佛比外面的日子更难熬些。”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拉着夜晚清慢慢往佛堂门口走去:“你倒乖觉。不过也罢,左右你也是暂住罢了,待册封典礼过后,你也不必长居宫中了。当年你母亲的公主府哀家还替她留着呢,如今你回来了,自然就赐给你了。”

千依公主还有公主府?因传说中千依公主是下嫁叶府的,夜晚清还一直以为千依公主并没有公主府呢——不过听太皇太后的意思,她也不希望夜晚清入主中宫?

“太皇太后如此厚爱,想必母亲泉下有知,亦会感念非常。”

“感念哀家么?”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忽然觉得太皇太后这句话里似乎藏了隐隐的嘲讽,“当年……也罢,只希望她将来不要再投身帝王家罢。”

太皇太后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夜晚清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只好转移话题,“您的风寒可好利索了?臣女听太医说,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便也无碍了。”

“人老了,身子便也不利索了,时常有个三病五灾的,也并不值什么。”

夜晚清虽然觉得太皇太后对她没什么负面情绪,但却也觉察出来太皇太后对她远没有情理中该有的亲近之意,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套近乎:“太皇太后说的哪里话?太皇太后望之不过四十许人,离‘老’字真真还远着呢。”

两个人只聊了这么几句,便走到了佛堂门口,太皇太后却突然顿住脚步,对着夜晚清淡淡道:“哀家便送你到这里,你自己回去罢。”

精明如夜晚清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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