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我非良善
阳光灿烂的午后，祭子一个人在安德烈的院子里游荡，直到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祭子才慢悠悠地晃到一棵樱花树下的秋千上坐好，开始思考事情。
自从安德烈昨天为了保护她受了一个不轻的伤之后，他那个叫做詹姆斯的管家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莫名的防备。尽管詹姆斯表面依旧毕恭毕敬，但是祭子总是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出几分不对劲的地方。
至于那个让安德烈受伤的、假扮的“穹上月影”，祭子思来想去，都找不出一个结论来。
照理说，以祭子对穹上月影所拥有的神力的感知力，不应该会到后来才意识到这个“穹上月影”是假的才对。可是在烈狱的那一天，当“穹上月影”出现，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再说，变形术这种高级法术也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
祭子眯了眯眼。
除非……那个假扮穹上月影的人和穹上月影用的是同一脉的神力。
那这事情可就变得有些复杂了呢。
祭子坐在秋千上椅着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目光随着灿烂的阳光落到了院子里的那座火神洛基的雕像上，慢慢地，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神氏家族穹上月家族，长老院，族长……
呵呵，如果是穹上月家族的人来掺和了……那就更加有趣了呢。
祭子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啊！关于我们伯爵的事情……”
“是那个关于伯爵夫人的神秘的预言吗？”
……
一阵微风吹过，传来了几个侍女刻意压低声音的议论声。
预言？关于伯爵夫人？
隔着浓密的林木为屏障，祭子皱了皱眉，随即以极好的耳力默默地听着侍女的对话。
“到底是什么预言啊？我只听说，好像詹姆斯大人一直禁止下人外传这件事呢！”
“你的声音轻点……被发现就完了！”
“哦哦……”
“我也是听以前侍奉伯爵大人的侍女说的……很多年前，有一个行事十分诡秘的预言者曾经来到我们阿亚奴姆城邦，并且预言，我们的伯爵大人，将会为她心爱的女人而死！”
“我的天！这是真的吗？”
“据说这个预言者曾经用他的预言救过伯爵大人！所以伯爵大人很信任他。”
“那现在的这一位伯爵夫人……听说伯爵大人最近受了很重的伤就是因为她啊！”
“难道……真的……”
“嘘……我们这些下人不能乱猜测什么的！要是被詹姆斯大人发现了，一定会被责罚的……”
……
祭子垂着眸子静静地听完了侍女们的对话，直到她们离去，才用脚尖着地使劲，让秋千荡了起来。
阳光下，她白皙得接近苍白的皮肤仿佛接近透明，此时，唯独那一双眸子深沉得如同深夜的星空，让人捉摸不定。
原来如此。
看来这几天詹姆斯对她的态度的转变、以及城邦里不同寻常的氛围是因为这个啊……
看来在取出火神洛基的神力之前，她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了。
祭子眨了眨眼，如是想。
姬雪曾经教导过她，永远不要在对你有敌意的人面前表现得柔弱可欺，那只会让别人更加看轻你。
我非良善，又怎么会让别人轻易欺负了呢？
祭子笑了笑。
看来这件事她非得掺和一下了……
某个房间里～
阳光灿烂，安德烈站在落地窗前，手持一个装着烈酒的高脚杯轻轻椅着，目光却一动不动地锁定下面院子里的一棵樱花树。
那棵樱花树下有着一个荡着秋千的美丽少女。
看着少女天真灿烂的笑容，安德烈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她……没事就好。
安德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是有多么温柔，他静静地注视着那个拥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的笑容的女孩，只觉得心满意足。
时光漫漫，若是有像祭子这样的一个女孩一直陪伴着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无聊了吧……
安德烈的唇边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那抹笑容还没有延伸开来，便生生断绝在了唇边。
“谁！”
安德烈迅速转身，一道火墙便飞了出去。
来者灵活地避开了安德烈的攻击，反而笑出了声。
“呵呵……没想到，我们的伯爵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反而还喝这么烈的酒。啧啧！”
安德烈心里一凉，果然发现，之前自己手中的高脚杯中已经消失不见。
来者依旧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就连声音也经过处理，不辨性别。此时的黑衣人，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从安德烈手中拿来的高脚杯，笑声有些讽刺。
“伯爵大人，看起来对夜城祭子这丫头十分满意嘛！这眼神深情的啊，啧啧，我可是听说伯爵大人您还为她受了很重的伤呢！”
安德烈的嘴角扯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弧度。
来者椅着手中的高脚杯，仿佛丝毫不介意安德烈态度的冷淡，“伯爵大人这次受的伤可不轻，这么烈的酒，我看伯爵大人还是悠着点。”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啧啧。”来者将高脚杯放在了一边的酒柜上，笑了笑说：“言归正传，伯爵大人，我这次来是想来与你说说我们之前的交易。”
安德烈平静地注视着来者：“交易……”
“我需要你让夜城祭子和穹上月影的关系破裂或者分开，没有了夜城祭子，穹上月影收集神力的步伐才会慢下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穹上月影？”安德烈紧盯着那个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容貌的人，“除去那些对主神的神力有着野心的继承人，我们这些普通的继承人，并不需要这所谓的主神神力……有了这神力，不仅身上的担子重了，甚至连最普通的生老病死都无法感受到，只能年复一年地麻木地活着。”
“或许让祭子取出这所谓的神力，才是最好的。”
“伯爵大人，你这么想，可就不好了。”
来者的语气有些沉了下来，“我们之前的交易可不是这么讲的，说好的你娶了夜城祭子，让她离开穹上月影的身边，夜城祭子这个丫头归你，我会为你驱除那个情劫的诅咒。”
“对呀，我都快忘了。”
安德烈垂下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身上还背负着那样的一个情劫的诅咒呢。”
他火焰般的瞳孔慢慢地闭上，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痛苦的表情。
这个情劫的诅咒还要追溯到安德烈的幼时。
当年，安德烈的父母感情破裂，安德烈的父亲、上一任皮尔斯家族的继承者比克利·皮尔斯出走在外，不愿意回家，因而导致安德烈的母亲伤心欲绝，割腕自杀而亡。
比克利回来安葬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在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后，他又开始夜不归宿，甚至变本加厉，日日流连花丛，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安德烈这么一个儿子存在。
安德烈心中对父亲的恨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凭着这么一股恨，他努力学习管理家族，暗中在外做生意筹集资金，并学着拉拢族里有地位的长老，培养自己的心腹……终于在一年后，安德烈在族里有了自己的势力，并逼得比克利不得不放弃族长的职位。
皮尔斯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两任族长不可共存。所以安德烈继承皮尔斯家族的那一日，同时也是比克利的死期。
由于族内的刑法太过于残酷。念在父子之情上，安德烈选择让比克利自杀，有尊严地死去。
比克利死前，安德烈亲自送来毒酒。
他冷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说：“你若是对我母亲再好一些，不让她那样难过地死去，不让我这么恨你，如今你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比克利却笑了，眼前落魄至此的他依然有着一族之长的气势和魄力。
“安德烈，对于眼前的一切，我不后悔。”
安德烈愣住了。
“若是你再愚笨一点，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之前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被我发现，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可是，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父亲。”
“我的儿子，安德烈，你是这样优秀，没有让我失望！你隐忍、懂得谋略、知人善用，甚至敢从我的身边挖人，我很欣慰，你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作为一个父亲来说，如果我和你母亲的牺牲，能换取你现在的成就，这是值得的。”
比克利说着，便一口饮下安德烈送来的毒酒，最后，他睁大了那双与安德烈一模一样的火焰般的眼眸，微笑着死去。
有鲜血静静地淌到他的脚底。
安德烈却脊背发凉，整个人接近虚脱。
原来……原来……
父亲一直都是知道一切的！
而他，就这样犯下了弑父的大罪！
当天晚上，由于安德烈的情绪崩溃，火神洛基的神力便觉醒了。
由于安德烈的神力是伴随着杀死自己父亲罪孽一并降临的，所以他还被迫背上了一个情劫的诅咒。
他会爱上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她，湖光山色，都抵不过她眸里的一抹温暖的笑意。
然后，他还来不及尝到爱情的美妙，就会因为这个女孩而死。
而这个命定女孩，他在……数十年之前便找到了。
祭子，夜城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