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隐情

忽然,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也暗了下来:“但是,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他接近我是为了复国,即使他不想,可朔月阁中那些旧臣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国。因为我是嫡长子,但却处处受排挤,没有出头之日,因此派他这个与我年龄相仿的人来我身边帮助我,让我慢慢相信他,对他言听计从,使我成为他们的傀儡,再帮助我登上皇位,借我之手控制南陵。”他再次伸手抚了抚夏隐的灵位道:“这件事是在我登上太子之位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惊鸿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可却怎么也串不起来。

“他说,我是太子了,不像从前,他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以后的路要我自己走下去,我们从此之后,不再来往。他根本不想复国。”宗辰说着,垂下了眼眸,道:“听说他回去之后受了重罚,后来就不断地让他出去杀人,直到你见到他的时候。”

“你之后不是还去找过他吗?”惊鸿忍住不去想她与夏隐过去的日子,生怕自己想了,便会控制不住自己。

“是,我偷偷去找他,他尽量不让阁中的人知道。”宗辰把夏隐的灵位放好道:“他不该是这样的下场,活着的时候便生活在不见人的地方,死了也不能用自己的真名。所以我一直想登上皇位,就是想为他正名,不管生前不能用自己真正的名字活着,到了那边,也总要用自己真正的名。”说完,他静静的看着那灵位,顿了顿才转过头看着惊鸿道:“你现在是朔月阁阁主了,过一阵子,你去找岳父吧,他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惊鸿想起刚才想问的,便问道:“我爹真的和师兄认识?”

“他们不只认识,欧阳夏隐当年能够被救出来,还多亏了岳父大人。”宗辰见惊鸿好奇,便接着说道:“当年岳父与父皇一同征战天下,后来父皇要灭欧阳家满门,岳父极力阻拦,父皇不听,因此岳父便想尽办法救人,但终究只救得了才刚刚出生的欧阳夏隐。”

“你是说师兄是我爹救的,那朔月阁之事他也知道?”

宗辰点头道:“岳父与朔月阁有很深的渊源,但这中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如果想知道,你得亲自去问他。”

“那我当年逃婚到朔月阁,你们不是很快就知道了吗?”惊鸿想起这件事,便有些懊恼。

“岳父可能很快就知道了,但我,是在你偷偷潜入东宫之后猜出来的。”宗辰扶着惊鸿的肩膀认真的道。

惊鸿点头,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事到如今,她知道的再详细也没有什么用了。

不过关于叶粼的事情,她却是很想问个清楚。

所幸宗辰登基之前的这段时间她还算清闲,便出宫去找他们了。

叶粼夫妇自从离开皇宫之后便在各国游历,不过朔月阁要查到他们的行踪却也十分容易,这两日他们刚好是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从京城出发,大约有半日时间便能找到他们。

惊鸿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一间客栈中,像是早料到她会来,便在那里等他们一样。

见面自然是一阵嘘长问短,叶夫人还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惊鸿也感觉眼眶有些发酸,但终究是经历了这么多,她此时也能忍得不哭。

之后待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惊鸿正要开口问,叶粼像是早料到她会问什么一样,先问道:“你是想问朔月阁的事?”

惊鸿愣了一下,点了头。

“殿下该是将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叶粼手中握着茶杯,用手指摩擦着杯口,忽然问道:“你在朔月阁这几年,可知道朔月阁有几位长老?”

“朔月阁有六位长老,分别掌管朔月阁六阁。”

“还有吗?”叶粼问道。

惊鸿想了一遍,感觉没有遗漏了,正要说没有了,忽然想起她曾经听过的传闻,可那不知是真是假,她也没有见过那人。暗忖了一下,道:“传闻朔月阁还有一位大长老,权利高于阁主,可不是是真是假。”

叶粼满意的点点头,道:“却有此人,不过世间已无人知道他的是谁了。”

惊鸿听这话便知叶粼知道这人是谁,而这个人却是不可能与朔月阁有管的。她想起之前的话,恍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爹知道这朔月阁的大长老是何人?”

叶粼听了,却没有回答,而是道:“当年先皇要灭欧阳家满门,为父极力劝阻却不奏效,看那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实在于心不忍,便将那婴儿偷了出来,将他交给一位前朝的旧部,帮助他们躲进了深山。后来,为父见那婴儿生的眉清目秀,极为精致,从小经历此劫,唯恐他不能平安长大,便为他算了一卦。得知他日后会是世间难得的奇才,生途却极为坎坷,充满劫难,便告诫他们就此隐于深山,尽量不要让这个婴儿出现在世人面前。”

惊鸿自然明白这个婴儿指的是谁,从未在众人眼前露出真颜,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那神秘的大长老,她也隐约明白了,只是叶粼不愿直白的说出来,她自然也不说。

叶粼说到这,语气忽然一变,隐约带了几分冷厉的道:“可那些前朝旧人只想着什么复国,竟在他九岁之时,偷偷带他进了宫,让他接近殿下。”他顿了顿,语气又变得平常:“为父得知此事之时,去质问他们,他们却说,殿下乃是奇才,因此才让那孩子进宫去辅佐他。为父之前未曾过多留意过殿下,经他们一说才注意到,他确是有帝王之相,是众位皇子中做皇帝的最佳人选。为父有心帮助殿下,却有些鞭长莫及,因此便默认了他们的做法,让那个孩子留在殿下身边。”

惊鸿点点头,心中却满是疑惑,她从前变一直在想,为何叶粼要极力扶持宗辰,而不是他的亲侄子宗澈,即使宗辰真的是做帝王的最佳人选,可也没有比其他皇子强出太多,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心中是这样想的,却没有问出来,只是道:“可如此一来,还是让他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确实如此,他能在殿下身边直到殿下成为太子已是极限,之后为父便不许他再见殿下。”叶粼沉吟一声:“可为父没料到的是他会遇上你,或许他命中的劫是你而不是殿下。”

“爹。”惊鸿手中握着杯子,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关节都有些发白。她从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便一直在想,夏隐这一生如果不是那般信命,结局可能就不会是这样,即使依旧不能活的长久,可若是曾经惊艳过世人,也好过就这样离去,连真名都不能让人知道。可她现在才知道,造成他这一声最大悲剧的原因,竟是因为叶粼。

她低着头,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爹,您真的觉得,用命运困住他一辈子,对他是最好的吗?”

叶粼抬眸看了她一眼,却不惊讶,似乎对她问这个问题并不意外。过了许久,久到惊鸿几乎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命是要信的,但不可全信,可他却偏偏是信了最为难自己的那一部分。”

惊鸿愣了愣,一时竟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问,叶粼便道:“这些事情,为父都告诉你了,以后你要好好替隐儿守好朔月阁,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朔月阁联系为父。”

“既然,您是朔月阁大长老,那么朔月阁的事还是由您做主吧。”惊鸿想了想道:“宗辰登基之后,事情会很多,我可能无暇管理朔月阁,您不如回朔月阁吧。”

“罢了,暂且替你掌管也无妨,不过朔月阁阁主终究是你,待日后南陵安定之后,为父便不会再管。”

“好。”惊鸿点头道。

“时候后不早了,再过几日便是殿下登基之日,你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叶粼说着,便要起身。

惊鸿也忙起身道:“还有几日倒也不急,女儿不如送爹娘回京吧。爹是宗辰的老师,登基之时,爹也该在啊。”

叶粼却摇摇头道:“鸿儿,你要记住,叶家现在还是罪臣之家,叶惊鸿也已经死了,在平反之前,爹都不能再回京城。”

许是这段时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惊鸿竟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那时宗澈给惊鸿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让全天下都是知道叶惊鸿死了,宗辰登基之后,也不能立她这个“死人”为后。想到这,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叶粼看着她表情忽变,便道:“此事也无妨,换个名字便可。”顿了顿道:“你初入朔月阁之时,你的师父不是从了你一个名字么。”

惊鸿愣了愣,一面想师父当真是料事如神,第一次见她便知道她日后会遇到这种事。一面却又惊讶于叶粼竟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便向叶粼点点头,道:“女儿一定会为哥哥平反的,到时候爹就回京城去吧。”

“此事以后再议。”

“那女儿送爹娘回朔月阁吧。”惊鸿说完,见叶粼又要拒绝,忙道:“女儿活了这二十多年,也未曾与爹娘相处几年,这件事便由得女儿吧。”

叶粼看着她,还是点了头。

“女儿去备车马。”惊鸿高兴地出了门,望着她的背影,叶粼暗叹了一声:说是夏隐被困于命运,你又何尝不是,为父为你起的名字,不也终究使用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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