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生不如死
“姑娘的脚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也大意不得,必须要静养,明天我再送几包药来让姑娘敷着,会好的更快。”
“有劳医官了,明天若是忙后天也行,反正也死不了,顶多变成个瘸子!”元佑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送走了大胡子医官。
“喂!你也太恶毒了吧!”安兮年不满的骂他,小雪貂像是得到了指令,也“呜呜”的抗议着跳到了元佑的身上,目标明确的偷走了他用来装蛇胆的囊袋。
“什么?你还好意思说我恶毒,我还没问你跑去我的太师堂做什么。”
安兮年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戴面具的白发男子:“我在太师堂遇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男子,他戴着面具,是个哑巴,他是谁?”
元佑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吗?怎么在说胡话?”
“可恶!”安兮年狠狠的打他的手。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元佑收回手,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你可知大汗要费多少的周章去圆你的谎?”
“什么意思?”
“就因你轻率的一句话,大汗不得不娶玉姮了。因为如果德懿太妃知道你在御前说谎,一定容不得你。”
安兮年一愣,他不曾怪过她呢。
“现在啊你还把自己的脚弄伤了,若是大汗知道,殊不知得有多担心!”
“是吗?”安兮年倔强的嘴硬着,然而心里却跟着难过了起来。跟他朝夕相处,她才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她不想给他添麻烦的。他真的会担心她吗?她只是脚背骨折了,并不影响他“使用”她。
“好没良心啊!”元佑桃花眼斜飞着,“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就知道他又要念这一句,安兮年没好气的翻了一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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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堂
银盘上整齐的叠放着一件朱红色的喜袍,喜袍上用金线精致的绣绘着鸾凤的图案;右边另一个银盘上,则是大婚之日她佩戴的华美头冠。刚才德懿太妃来过,又高高兴兴的赏了她很多珠光宝气的首饰和绫罗绸缎,她的房间简直已经要摆不下了,离开的时候,德懿太妃还将自己的翡翠镯子摘了下来戴到了她的手腕上,说是可以保护她母子平安。
玉姮摒退了女婢,一个人扶着腰慢慢的走回了榻边坐下。屋子里张灯结彩着喜庆的颜色,而她的心却依旧荒凉——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
突然,玉姮闷哼一声,只觉得心口的穴位被什么东西打中,然后她便无法动弹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轻巧的落了下来。
玉姮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她面前的不是旁人,而是消失了六个月的徐涯舟!
他的模样没有变,容貌俊美而英气逼人,只是他看她的目光变得冷了,声音则更无情:“你怀孕了?”
玉姮望着这张令她朝思暮想的俊容,然而他的神情与语调都是这么的陌生,难道这样的冰冷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她已经麻木僵死的心一下子剧痛了起来。她想到曾经的温柔心动,她本以为他是她一生的归宿,在发现他是燕子堂的高手后,她痛不欲生,可是他却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亲自放到了她的手里,他将心窝抵在刀尖上,言辞恳切的表白他是真的爱上了她,他说他会与燕子堂断绝关系,一辈子守护她,她丢掉了匕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他。多可笑啊,在他离去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她不觉得羞耻反而感到喜悦,每日站在山巅上等着他,睁眼看天黑,痴痴的盼着他出现在上山的路上。渐渐的,希望在风雨下凋零,蹉跎成了绝望,她每日以泪洗面,吃不下也睡不着,终于醒悟他只是在骗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他利用了她,抛弃了她。
强忍着心酸曲折,玉姮的语气幽戚:“是啊。”
“你要嫁给焰魔罗了?”徐涯舟醒来后就急着来看她,他悬在屋粱上,将她与德懿太妃的对话完整的听了去!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要他如何相信这个曾对他柔肠百结的女人居然要嫁给别人了?看她的月份,应该是他前脚一走,她就投入了焰魔罗的怀抱了吧?!
“我要嫁给谁,又与你何干呢?”决绝疏离的语气。
“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你都忘记了吗?”徐涯舟字字锥心,狠声的质问她。他受人偷袭本是必死无疑,是什么支撑着他强挨过筋骨尽断的剧痛?是对她的放不下!
只因他放不下她,他愿意为了她背叛燕子堂,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是对她的思念令他的肉体超越了极限,然而当他醒来,当他将一切抛诸脑后只想来见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就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她要嫁给别人了!
“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
“我没有吗?”徐涯舟苦笑了一下,悲愤交加的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低吼道,“为什么!!!是因为你想要做王妃吗?!”
一行痴泪缓缓流下,她的面色由苍白变为了惨白,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碎,玉姮压抑着蚀心的痛楚,万念俱灰的说:“不错,我想做王妃……”
“你!”想不到她这么轻易就承认了,是铁了心要与他断绝吗?徐涯舟哀不自胜,心中犹有万江奔腾、烈焰焚烧,他紧紧的攥着玉姮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起。早知他九死一生却要面对这样的情景,还不如早早的死在玉芷峰下痛快!可谓生不如死就是这个意思了。
徐涯舟的的眉宇深蹙成了“川”字,将瑟瑟发抖的玉姮拉到了面前,他的额头紧抵着她的额头,咬牙切齿的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呵呵,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不仅愚蠢,还下贱。玉姮闭上眼睛,任泪水流淌:“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是大汗的。”
“所以,我刚一离开你就有别的男人了?”
“是或者不是有什么分别吗?徐涯舟,你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是!我不该回来!不该回来破坏你的王妃梦!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我本以为你冰清玉洁,想不到你是这么的虚伪现实、人尽可夫!”
酸楚溢满了心扉,这样的灭顶之痛一生也就禁得起一次,他用了怎样的四个字来形容她啊?人尽可夫!没有什么更哀伤的事情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更哀伤的事情了!她不顾一切去爱的男人,她背叛使命和族人去相信的男人,在利用和欺骗了她之后,还说她人尽可夫?!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虽然无法动弹,但是玉姮的全身止不住发抖,她的脸色很不好,泪如泉涌。
“叫人?叫人来看看拓跋王妃如何与旧情人私会吗?据我所知,焰魔罗是个无比冷傲的男人,若是被他知道了应该再也不会碰你了吧?”
徐涯舟望着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脆弱娇颜,当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的单纯与羞怯怎么可能是装的?他再也不愿忍耐,猛冲过去吻她的嘴,她可知他在筋骨寸断,坠下山崖的那一刻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没有人陪伴她?!
蓦地,口中一片咸腥,徐涯舟惊异的松开玉姮,赫然看到浓稠的血从她的嘴里溢出将她的双唇染的艳红!
“玉姮!!!”他丧失理智的大叫她的名字,却见她面白如纸,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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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魔罗锦衣夜行脚步生风,听说安兮年弄伤了脚,他的双目毫不掩饰着担忧,刚刚走到她的门口,忽然有人禀告玉姮吐血晕了过去。焰魔罗眸色一沉,转身离去,过门而不入。
“医官,这是怎么回事?”焰魔罗望着榻上双目紧闭的玉姮,她的脸色煞白,眉心紧锁,神情又悲又苦。
“玉姑娘郁火攻心,一时情急所以晕倒了,这并无大碍,只不过……”大胡子医官扶着玉姮的脉搏神色凝重,为了保险起见,他用帕子沾了玉姮唇边的血迹置于鼻下一闻,果不其然,“玉姑娘还中了毒!”
“中了毒?”焰魔罗一双冷眸里风起云涌,浑身一下子迸发起冷冽的煞气,“什么毒?”
“这毒颇为古怪!无色无味,难以察觉,随着食物下腹虽然一时半会不会致命,却早已溶入骨髓,与血脉相连,这是专门对有孕的妇人下的毒!”
“你可有法子解毒?”
“回大汗,卑职没有办法,但是大汗有!这毒古怪就古怪在需要胎儿的生父用血来解,所需要的血量也不致命,一碗即可!”
显而易见了,焰魔罗微微眯起美目,下此毒的人目的明确——要徐涯舟现身!
“如若此毒没有被发现,或者胎儿的生父不愿意放出那一碗血,会如何?”
“此毒不解,妇人分娩时会血崩,母子必须做出取舍。不过大汗不必担心,好在我们发现及时,一切都还为时不晚。卑职现在就可以为玉姑娘调制解药,请大汗赐血!”
他的血没有用。
从刚才一进门焰魔罗就闻到了不易察觉的乌檀香味,那是太师堂才用的香料,他一直不动声色可是已经察觉到屋粱上有高手潜伏。想来玉姮会“情急”晕倒,只有一个可能——徐涯舟醒了,从太师堂跑来找她!
焰魔罗难以捉摸的笑了一下,故意冷酷的说:“不必了,保子舍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