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投降书

“公子,大事啊!于将军真的出了神行塔,而且这么快已到了宫城了!这会儿汉人正在跪降呢!”

桌案前的男子抬起头来,手下的符纸正画了一半:“你是说,于愆出了神行塔?”

“可不是,于将军好雷厉风行的速度!一出塔就杀到了皇城,她身边带了一个好是威猛的大汉,几乎见人就砍!简直跟阎王老子一样!快把汉人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一个人敢挡!这不,汉国皇帝这会儿正在华阳殿跪降呢!”

赫连长恭手中握着毛笔一动不动,那狼毫上饱蘸的墨水突然落下一滴,砸在那未画完的符纸上。这符纸当即报废。此刻赫连长恭的表情相当玄妙,只见他喃喃道:“出来了?”

似有迷惑。似有惊愕。

冷峻的眉皱着。皱成困惑之状。

片刻之后才见他又问道:“你是说她现在正在华阳殿?”

“正是,听闻于将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挟持了汉国皇帝,皇帝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让众人投降。于将军真是好能耐啊!我们大戎这些年真是人才辈出,于将军简直能和当年的陌将军相提并论了……”

话说到此,蓝仲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抬眉急忙看向赫连长恭,见他并没动怒,心思才缓和了一点,道歉道:“是属下失言。”

赫连长恭没有注意他说错话,把手中毛笔一抛,白梅青竹的袍子扫过案几:“走吧!既然于愆在华阳殿,那么我们也走一趟。”

“是。”

华阳殿。铜狮吐清流之声被埋在人声中。听来别有一番风味。因为这人声便是汉国铿锵又低沉的念投降书的声音。在大戎将士听来,自是动听。

“窃闻,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孤赖祖德,抚边鄙之地有年,虽不敢称布恩德于黎首,亦不敢施暴虐以欺天下。奈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天兵到日,亦即四海一统之时。孤面缚舆榇,率文武百姓,迎王师于阙前,摘印信于项下。孤之生死,置之度外,百姓之苦,幸赖恩泽,则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

这念投降书的声音虽然不振,但也句句清晰。

此刻殿外站着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赫连长恭站在门口,眉扬了扬,眼里滑过探究和计量。还有一抹淡的几近无痕的兴趣,女将?且是不受私情困囿的女将,不知比起母妃何如?她已经让他的一次预算失败,这沉寂无波的生活似乎终于来了次清风,只是不知仅仅是一次偶然,还是能见到更多的新奇?

赫连长恭沉浸在思索中,没注意到的他左前方亦站着一人听着这声音,眼里慢慢滑过算计和阴险。

韦易之面如冠玉,看着奢华的华阳殿,眼神漪荡如丝,愆儿啊愆儿,师兄也不曾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当年弃了你才让你发愤图强,成就了今天,让你当上诸国之中闻风丧胆的名将;废了你武功才让你玄力大涨,从神行塔中走出来,少有人能敌,你今天所有的成就都少不了师兄的功劳,如今也该是你分羹的时候了!希望你不要让师兄失望。

韦易之这样想着,亦没有注意到他右方站着的男子。

而这会儿殿内再度传来声音。

于愆收回那纸投降书,折了下递给手下,寂静的殿中独她一人的声音冷静沉着:“等回国之时呈给皇上。”

言毕扫了眼跪着的众人一圈,冰冷威严的声音在整个殿中回荡,身上涨起的威压迫着众人不敢抬头:“既然降了,那即日起诸位便是我大戎子民。既是我大戎的子民,那我今天就不得不提醒诸位一句。”

于愆说着,慢慢踱步,眼神厉如孤狼:“我于愆不是滥杀之人,但也绝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诸位若是真心归顺,我大戎朝堂自当宽容接纳,有能力为我大戎效劳、作出卓越功勋者,一样加官进爵、封侯拜相。钱和权,不会比你们在汉国得的少!而若是有异心者!妄图造反,那也没关系,只管前来,让本将军试试是你们的手段厉害还是我的手段厉害!”

整齐划一的声音:“草民不敢!”

于愆眉微挑,继续道:“人嘛,不要虚伪,你们不敢但本将军也挡不住你们直接做了呀!我欢迎诸位前来挑战,生死战才激动人心!别忘了,是我于愆杀了你们的父母兄弟,害得你们家破人亡,趁我在大戎,你们还来得及报仇,等我离开,你们就永远没有机会,只能抱着怨愤和不甘一辈子了!那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可怜!”

要是只这样,皇帝写了个降书便让汉国人真心降了那才是怪事,没有绝对的威压就没有臣服,没有对方打得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变换不来这些汉人对复国的死心!这几天,血腥的杀鸡儆猴是少不了了!她必要用巨典重刑形成足够的威慑,把所有的暴力分子给灭了,把所有的刺头都给砍掉,让平民连反抗的心都不敢起,才能安心回大戎!

众人听于愆如此说,心里虽是怒火冲天,但仍旧低头跪拜,整齐划一的声音:“草民不敢!”

于愆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他们心里的屈辱和极限的忍耐,但却也知道他们现在不敢反抗。在威权主义长久浸yin下的民族性格便是如此,有其坏处也有其好处。

于愆看着乌压压的俯低的头颅,如一片乌黑的等待收割的麦田,于愆抬眉:“都起来吧!”

说完,于愆又看向直起身来的汉国皇帝:“当初,我们的赌约?”

汉国皇帝面色略讪,刚松了些的身形立即僵住,不迭道:“朕这就让人把他们带来,这就让人去……”

话到此,不待奴才出来找,门外的两人已听见这声,自发往里面走去。这时,避无可避,两人在必经之路都同时注意到了对方,但也都只淡淡看了对方一眼,为对方的俊美惊讶了一瞬,便不再放心上,收回视线,朝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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