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踏故城

“将军可是有七八年没回汉国了吧，看看这大街之上热闹景象，汉国百姓可还如以往那般热情，那般欢迎将军？汉国百姓是忘不掉当年是将军小小年纪却解了古鱼之困！救汉国于水火的！将军这七年征战，汉国百姓都看在眼里，无不说将军乃盖世奇才！是我们大汉培养出来的骄傲！”

于愆此时正走在汉国宫城之内的平坦大道上，迎接她的是汉国的宰相，很是能言善辨，一路上就没停下来说道。

他说得是汉国百姓。刚刚从君城城门处到宫城这一段路却是旌旗飘扬，百姓甚至敲锣打鼓，对她表示欢迎。虽然知道这样的敲锣打鼓绝对是授意的，是虚情假意，是笑里藏刀。

但于愆恻隐之心还是动了，不得不说他们这样的做法对于愆很有效果，她六七岁便来到汉国，作为大戎的外派人员学习当时极盛行的玄黄之术和阵法术，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不说对君城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但哪条街道里的炒栗好吃，哪条街道的小笼包最为美味，哪条街道有桂花糕有汤圆，哪条街道卖首饰卖玲珑的小玩意儿最精致好看，哪里的庙会最热闹她都是耳熟能详的。

甚至刚才走过的路上那棵已存在了百年的老榆树正在抽芽，冒出融融春意。那棵树，她还记得。

甚至当年她被偷了钱袋子，那个领着她去吃了一碗混沌的大娘她刚才还见到了她。那亲切的笑容仍旧布满脸颊，岁月有情让她一点都没老。

明明知晓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但重回故城，看到那些亲切的旧人，昔日的旧物，她差些热泪盈眶。

这个城市，她深切的爱过，也深切的痛过。

但梦里，从未忘过她。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直到管为冷淡的声音把她拉回思绪，她才止住遐思：“这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察其内里。宰相大人可还记得五十年前的淮阳王？他当时战败归降中晋，被封了将领，十年之后中晋壮大，他被中晋皇帝派去攻打故土，却因为优柔寡断将战事一拖再拖，结果被故国偷袭，粮草毁于一旦，以致大败，最后落了个惨被车裂的下场，真是可悲可叹！在下说得那个故国，宰相大人见多识广，可是汉国？”

宰相的面孔一黑，顿了许久，方又辩解道：“那淮阳王里通外国，背恩忘义，伤化薄俗，被车裂是他应得的下场，即便是他国也是不能容忍的！”

“说得可不是，”管为赞成的看着汉国宰相，“我们将军可是把汉国几乎都给灭了呢，不知灭掉了这君城百姓中的多少亲人，多少朋友！他们却罔顾伤亡之痛，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见到我们笑若春风，汉国百姓的宽容之心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佩服佩服！”

这话不仅是在讽刺汉国的虚伪，也是在提醒于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故土早不是故土，今天她见到的热烈的场景都是在作秀，是专门为她布置的幻象，一旦她软弱，一退再退，淮阳王的下场就有可能是她的下场。

宰相同样被这话噎住，脸色大变，忿恨之色隐现，可以说管为的话勾起了他的伤痛。本该在战场上血刃相见，报仇雪恨。此刻却要满口巴结这个忘恩负义的汉国仇人。还要在汉国民众的伤口上撒盐。

但心里恨是恨，表面又是另一回事。汉国宰相讪讪一笑：“管大人真会说笑，将军每征服一地都是善待百姓的，给他们衣食和住的地方，君城百姓早就听说了，他们是真心的感激将军，与宽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管为回话，于愆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是吗？”

汉国宰相身体一抖，瞟向于愆，见她神情已是冷漠自醒，不再如刚才的感动动容，心里懊恼悔恨，想要说什么话弥补回来。

但说了好几番，见于愆的神情依旧冷若冰霜，毫不为所动，心里暗恨管为的同时，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