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四顾何茫茫
他语气淡然，说的漫不经心。
苻晚想起了花丛中那个淡雅的青衣少年，还有他怀抱中的那一只名叫晚晚的猫。
“你是如何认识桓祎的？”苻晚侧头，疑惑的问道。
慕容冲将玉梳在手里青青摩挲着，“桓祎之心不在朝堂，而在江湖，多年前游历至平阳，便结识了他。”
他说的简洁，可是苻晚明白，在这漫长的十四年里，他的人生都是她不曾涉足的。
“你与他的性格全然不同，却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够成为知己好友。”
慕容冲淡淡笑了笑，“其实我与桓祎一般，都对朝堂之事不大感兴趣，不管你信或否不信。”
苻晚听得心砰砰直跳，她忽然想起慕容冲走后，清河公主曾对她说的一番话。
她曾说，不管慕容冲做过什么，都希望自己能够原谅他，因为一切都并非他所愿意的。
莫非，早在十四年前，清河公主就已经知道慕容冲要做些什么，还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慕容冲就已经开始策划。
“对了，我...我有一事相求。”
慕容冲静静地望着她，“什么事？”
“我的孩子，你也见过的，他在你攻城时不见了，我想求你帮我找找。”她紧紧的抓着慕容冲的衣角，有些担忧的解释道：“虽然，虽然他是我和苻宏的孩子，但他还小，不会知道什么的，我以后也不会跟他说，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拍拍她的手背， “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伤害他的，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打听他的下落了，你不要着急。”慕容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敢跟他提孩子二字，是怕他赶尽杀绝，如今就算说了，也带着深深的不信任。
苻晚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
“晚晚，我不想你和我如此生分，我想你回到从前。”慕容冲紧紧的凝视着她的双眼，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苻晚别过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
“回不去了，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身边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慕容冲心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对不起，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执念太深，却不想因此害了你。”
苻晚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世间谁对谁错，又怎么说得清呢？”
“若不是父皇灭了秦国，你也不会如此。”
慕容冲眼眶微红，他的晚晚是明白的。
“只是，父皇虽灭了你的国，甚至那样对你，去从不曾害了你的族人，而你却将苻氏赶尽杀绝，连长安城中的百姓，也没有放过。”苻晚直直的看着他，有着深深的哀戚。
慕容冲内心一怔，“晚晚，你还在恨着我么？”
“所有的恨都源于爱，我不否认现在依然还爱着你，可是要叫我如何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泫然泪下，“我嫁给苻宏了，就是他的妻子，即使他如今已经不在了。”
“我不要你现在就接受我，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可以等，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你，好吗？”
苻晚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拒绝，“以后的事情我不想提，我如今只想找到我的衡儿，照顾好青青的孩子。”
慕容冲不想逼迫她，便岔开话题，“没有想到你曾经对待小动物那么残忍，竟然能将阿狸照顾的那么好。”
苻晚勾了勾唇角，“它曾经也挺不待见我的，现在可黏我了。”
慕容冲微微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年去西山狩猎，我猎了只兔子给你，却没想到你那么残忍。”
“我哪里残忍了？”苻晚嘟了嘟嘴。
“兔子痛的嗷嗷嗷叫，我们可都是听见了。”
“那你呢，你还去和老虎搏斗，还故意受伤！”
慕容冲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是啊，某某人还以为我喜欢陛下，伤心得很呢！”
“还不是你表现得太明显，要不然我怎么会......”
苻晚呆呆地看着他放大的俊脸，唇上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暖意。
他声音轻柔，“晚晚，乖，闭眼。”
鬼使神差的，不知是受了他声音的蛊惑，还是自己内心的渴望，她竟然乖乖的闭上了双眼，与他附和起来。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往下，慢慢停留在她的腰部，火热的手掌在她的腰间摩擦，她轻轻喘着气，“不要。”
可她的拒绝却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意思，慕容冲的眸中顿时染上一片火热，他将苻晚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倾身将她压住。
火热的吻从额头一直到颈边，苻晚轻哼着，双手紧紧搂着他。
慕容冲压抑着身体里的燥热，轻轻解着她的衣裙，待感到一阵凉意袭来，苻晚的大脑一瞬间清醒，她猛然推开慕容冲，裹着衣裙坐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是狼狈。
慕容冲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不整，玉冠也有些歪了，眼里还残留着未退去的情欲。
“对不起，是我太过着急了。”慕容冲想伸手去拉苻晚，却被她躲开了。
她呆呆的缩在角落里，眼中尽是慌乱。
“我去叫人进来服侍你。”他站起身，准备出去。
“不！”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不要，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要进来。”
慕容冲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放心， “晚晚，刚才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他顿了顿，说道：“我去叫人把煜儿抱来陪你。”
苻晚点点头，眼角隐隐有泪水。
慕容冲走后，她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默默流着泪。
曾经为了慕容冲，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苻宏，好不容易全身心的接受了，如今却又要为了苻宏拒绝慕容冲。
她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戏弄她，将她一会儿推到这个身边，一会儿又送到那个身边，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糟糕。
不一会儿宫女就将萧煜送过来了，她看着怀中眼睛滴溜溜直转的煜儿，心里一阵难过，她想起了自己的衡儿，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
“煜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姨姨了，我们一起等衡儿哥哥回来好不好？”
萧煜呆呆的看着苻晚，咿咿呀呀的哼唧着，仿佛在回应她说的话。
一连几日，慕容冲都未曾过来找她，虽说他住的是主殿，而苻晚住的是偏殿，不过是片刻就能相见，但他们都没有去找彼此。
慕容冲命人在院中打了一座秋千，每日苻晚就穿着一身素衣，抱着一卷书，静静地在秋千上椅着，累了便眯眯眼，但每次醒来，总会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薄被。
“这几日陛下都在做什么？”她看了看身边正浇着花的宫女，淡淡问道。
宫女立刻转过身来，礼貌的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一直呆在偏殿伺候您，甚少出去走动，所以也不知道陛下的事情。”
苻晚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我想去秋千殿走走，你帮我把煜儿抱上吧。”
宫女敛眉答道：“是。”
这几日天气晴好，苻晚穿着慕容冲为她准备的绿罗裙，轻盈的走在去秋千殿的路上。
一路上煜儿好奇地看看这边，又好奇的看看那边，继而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姑娘，小公子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呢！”
苻晚淡淡笑着，“煜儿乖，是不是知道要去你娘亲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很开心啊？”
煜儿咯咯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苻晚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下次姨姨带你去你爹娘相识的地方好不好啊？”
拐角处，有一大群宫人在窃窃私语，苻晚疑惑，驻足聆听。
“陛下如今为了纳妃的事已经和群臣吵了起来，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陛下都不担心，你瞎操什么心？”
“不过说真的，我听说陛下和偏殿的那位姑娘真有些什么过往呢！”
“那不是废话，不然陛下能够为了她以一己之力抵御群臣，只娶她一人？”
一名穿杏色宫裙的宫女不屑的说道：“她有什么好的，我听说她还成过亲生过孩子，一个残花败柳，陛下也那么重视。”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陛下可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听说就是为了她！”
另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宫女一脸陶醉的说道：“一想到那天陛下一脸决绝的说，孤说过此生只娶她一人就绝不食言，不管她过往如何，从今往后，都只会是孤的皇后，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孤绝不纳妃！”
“哇，陛下真是太深情太霸道了，如果我是那个苻晚，真是要幸福死了！”
苻晚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原来这么久不来见她，不是逃避，是为了保护她，以一己之力堵悠悠众口。
她身边的宫女担忧的看着她，“姑娘，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