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玄鸟逝安适
苻晚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地说,“不过还好他是个吃神,让我的胃口越来越好了,我听夏姑姑说害喜特别可怕。”
苻冼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能吃是福。”
苻晚点点头,赞同的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他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一连几天苻冼都会到府里来陪苻晚,有了他的日子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九月,北方的天已经有些微凉,苻晚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可以看得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最近她越发嗜睡了,下人们给她搬了张贵妃榻,放在院子里的树下,每日吃过午饭,她都要在榻上小睡,脚边蹲着狐狸,旁边的案几上煮着茶,不过她这一睡,总要睡一个下午,一起床就该用晚膳了。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苻晚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慵懒的坐了起来,耳边落下几缕发丝,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暗影。
苻宏今日提前忙完了公务,打算回来好好陪她一番,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这幅景象。
黄昏下,一名美妙绝伦的女子正慵懒的支撑着手臂,用一双迷离的眼望着前方,她的整个身子沐浴在霞光中,踱上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晚晚。”他轻轻出声,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美。
苻晚转过头,一看到是他,立刻脸上洋溢着笑容,“夫君,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我好久都没有陪你说说话了,今天先忙完了就回来看看你。”
苻晚眼波流转,继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你也知道好久没有陪我了,你说,你要如何补偿我?”
“你想我怎么补偿?”
苻晚嘟了嘟嘴,“如果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会比较有诚意,我让你做肯定有些敷衍。”
“我怎么会敷衍晚晚呢?”他将手掌放在苻晚的小腹上,说道:“孩子没有闹腾你吧?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苻晚一听到他提孩子,立刻换上一副笑颜说道:“这个孩子可乖了,从来没有闹腾过我,除了让我吃的更多睡得更多以外。”
“这还不好啊?”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苻晚气呼呼的说道:“他也是我的孩子,怎么就说随你了?”
“你这么闹腾,根本停不下来,怎么会像你呢?”
苻晚无语,想想也是,她自己从小就喜欢上房爬树,钻洞摸鱼,大祸没有婿不断,把宫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人称小魔女。
“对了夫君,父皇他们怎么样了,如今的战局于哪一方有利?”
苻宏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些事我们男人的事,你个女孩子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安胎才是真的。”
“不嘛,谁说女孩子就不可以问这些,我就要做个独一无二的女子嘛!”
苻宏无奈,只好说道:“父皇已经抵达了项城,凉州的军队也到达了咸阳,梓潼太守裴元略率水师七万从巴蜀顺流东下,幽州、冀州的军队也抵达了彭城,如今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万里,水陆并进。”
“那父亲呢?”
“父亲率领三十万军队事先抵达了颍口。”
苻晚点点头,问道:“那按照如今的局势,我们一定会胜利喽?”
“如果不出什么差错是这样,毕竟我们有一百多万的大军,而晋国只有八万,虽然说训练有素,但毕竟力量悬殊,无异于以卵击石。”
苻晚总算放心,“我听绿绿说,你最近都没有休息好,而且总是忙的没有时间用膳?”
她看着他唇边的青茬,还有眼底浓浓的淤青,顿时一阵心疼。
“我没事,你的夫君可是铁打的身子,风吹雨淋都没事。”
苻晚娇嗔的锤了锤他的胸口,“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抽出时间来吃饭。”他对她服软,只希望她能够开心。
苻晚躺在他的怀里,点点头,“若是晚上太晚了,你就留在景阳宫睡吧,来回赶又费时间又累。”
“那怎么行,我岂不是不能见到你还有孩子了?”
“你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睡了,也不能陪你说话,孩子又在我肚子里,你哪里见得着?”她说着脸有些红,对自己嗜睡这件事一直有些羞愧。
苻宏吻了吻她的发,说道:“回来能看到你就很开心了,再说了,你如今胃口好,睡得也好倒让我放心了不少。”
苻晚扯了扯自己的衣裙,说道:“你看,我的肚子如今都看的出来了。”
“孩子在慢慢长大,还有五六个月,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那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苻宏想了想,“估计父皇会赐名吧!”
“那咱们给他起个乳名吧,这样以后就可以叫着他的名字,跟他说会儿话了。”
“你怎么知道是男孩女孩?”苻宏笑着望着她。
苻晚嘟着嘴,“那如果我生女儿了,你会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只要是晚晚生的,我都喜欢。”
“嘴真贫!”她轻哼一声,转过脸去。
平阳太守府。
慕容冲一身白衣,面对着窗户,负手而立。室内茶香袅袅,一位淡黄色衣袍的男子正坐在一旁细细品着茶。
“如你所料,秦晋两国终于开战了,你怎么还不高兴?”黄衣男子问道。
“她有身孕了。”
黄衣男子怔愣,随即笑了笑,“这不是早就能料到的事吗?你以为她成了亲,还要为你守身如玉?”
他叹了口气,“是啊,我早该料到的,从我将她赶走的那一刻,我就该知道的。”
黄衣男子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你与她是没有可能的,不说她如今是别人的妻子,就单单你谋划她的国家,你以为她不会恨你?”
“我知道她会恨我,正因为我知道所有的可能,所以才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他转过身,背着光线,脸上棱角分明。
“桓祎,我觉得这世间除了报仇,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被叫做桓祎的男子凝眸看着他,“苻晚呢?她也不值得吗?”
慕容冲轻叹一口气,“她已经心有所属,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早就与我再没有关系了。”
“我不明白,你们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这个苻晚到底有什么好?”桓祎有些气愤。
“桓玄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不知道情爱了吗?我看他自从去了秦国,就整天魂不守舍的抱着那只猫,晚晚晚晚的叫着。”
慕容冲淡淡笑了笑,“这就是晚晚的魅力啊!”
“算了,我也不说你们了,毕竟你们这其中的纠葛我也不清楚。”他站起身拍了拍慕容冲的肩,“我反正是一心闲云野鹤,不敌我的几个兄弟有抱负,我也明白你本无欲无求,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有朝一日就算你被天下人误会,我也会相信你的。”
“谢谢你,桓祎。”他将手掌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那些客套话。”
“不过说真的,你这么想灭了秦国,其实只是因为恨苻坚吧!”桓祎淡淡的看着他。
慕容冲勾了勾唇角,“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这么自信我们晋国的八万大军能够击败秦国的百万大军?”
“我自然有办法。”他自信的笑了笑。
桓祎好奇的看着他,“真想听你说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现在时机未到,我还不能说。”
桓祎撇撇嘴,“嘁,你就喜欢故弄玄虚。”
十月, 战场上的捷报不停的传到长安城来,苻宏看着手中的密函,苻融已经攻克了寿阳,擒获晋国平虏将军徐元喜等人,慕容垂也攻下了郧城,目前苻融正进军攻打胡彬退守的硖石。卫将军梁成率领五万兵众驻扎在洛涧,沿淮河布防以遏制东面的部队。
他看着手中的喜讯,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毕竟秦众敌寡,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事太过顺利,总让人不安。
果然几日后就听闻苻坚派了前晋国的襄阳守将朱序前去劝降谢石,他才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一切都出在这个朱序身上,他曾经是晋国襄阳城的守将,五年前的淮南之战中被俘,如今是秦国的尚书。
他一直不明白,苻坚为什么总是那么相信降将,还尤为器重?
察觉出问题所在后,他立刻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苻坚手中,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赶在一切还没发生前挽救局势,不然一切将不堪设想。
晚上回来的时候,苻晚还没有睡,她正卧在贵妃榻上看书。
他走进来,脱下身上的外袍,“你怎么还没有睡?”
苻晚放下书看着他,“最近总有些心绪不宁,所以想等你回来一起睡。”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他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