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性情
这双眸子曾经清亮如水，现在却没有一丝波澜，睁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徒增烦恼。唯一遗憾的便是，如果你来接我，虽然听得清你的声音，可是你的容貌，我再也看不清了。
隔日。
惜禾过来陪她聊天，见她双眼无神，呆呆的发愣，便觉得不对劲，“姑娘，你的眼睛——”苏湾湾的声音却是清冷无比，语气中夹杂着无所谓与无可奈何：“也许是这辈子做了太多造孽的事情，全然看不见了。”
惜禾惊讶地站了起来，道：“姑娘，我这就去请渺渺爷爷来看你，兴许还有治好的希望。”苏湾湾笑着摆摆手，“不要让渺渺爷爷再操心了，他的年纪，已经一大把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惜禾埋怨道：“姑娘说的是哪里话？爷爷怎么会嫌麻烦——那是你的眼睛啊，怎么可以嫌麻烦呢？”说着说着，惜禾便落下泪来。
苏湾湾笑着说：“惜禾，不要哭。没什么好哭的，是我自己不想要这双眼睛的，没有了他，我也不想用这双眼睛去看世事沉浮了。”话毕，门人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他怎么来了？或者说，他怎么还敢来？每次来，她都奚落他或是对他避而不见。他怎么那样不要脸，还要来。她刚想开口说不见，平原雪便跌跌落落地从门外走进来。她听得见，听出了他的语气中是她从没有听过的慌忙。“湾湾......你.......”
他走到苏湾湾身边，轻轻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证实了环佩通传的消息，他跌坐在地上，像个孝子一般无助地抱着肩膀：“你的眼睛，就这样，看不见了？”
苏湾湾苦笑着点点头，随后道：“皇上若是来证实的，确实是这样。目的达到了，便离开吧。虽然看不见了，可我依然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平原雪呆望了她半晌，终于道：“好，你休息，朕不打扰你，不打扰你。朕走，朕这就走，你千万不要生气。”
平原雪走后，惜禾恨恨的望了他的背影一眼，她回过身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苏湾湾苦笑不得，语气中夹杂着惜禾不懂的悲伤与沉静：“惜禾，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直到现在，我见到他，心里不是恨，不是难过，而是恐惧。”她顿了顿，她轻轻地拂上眼睛，黑暗对于她来说，没有面对平原雪那般可怕，良久，她才继续开口：“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完全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回事？想要杀了谁，就杀了谁。”
惜禾想了半天，觉得苏湾湾说得没错。她也恨着平原雪，而这个恨不是平原雪如何伤害她，是姜玉，她心心念念去珍惜的公子啊，就这样，被平原雪捯饬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姑娘，我想，去看看师兄……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苏湾湾淡淡开口：“惜禾，你是想让我把师兄叫到这里来么？”
惜禾有些犹豫：“姑娘，你现在如此，皇上必定对你千依百顺，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苏湾湾双手不自觉垂下，不，她不想看见平原雪，所以，她开口道：“惜禾，对不起，这个忙，我不能帮你。我和他之间有约定，我不出坤宁宫，他也无法进坤宁宫。这一次，真的帮不了惜禾你。”
惜禾看着她已瞎的双目，忍不住落泪，姑娘还是那样心善，时常把道歉和对不起挂在嘴边。就连拒绝人，也让人觉得如此心疼，“姑娘……没关系……本就是惜禾要求无礼，惜禾实在是太想见到公子……可又不能让皇上发现我的记忆恢复正常。”
苏湾湾小声宽慰：“惜禾，再忍忍……”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惜禾对姜玉的思念，就像他对平原尘的思念一般，那样控制不住的深沉，她突然转了主意，她已经和平原尘分开，就不要再让活着的人如此难过与悲伤才对。
若是能看到姜玉与惜禾在一起，她也不怕成为被虐的单身狗，只要他们，好好的在一起便好。
她清了清嗓子，也许是因为太过悲伤，她哭瞎了双眼，也哭哑了自己的嗓子，“惜禾，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人活一辈子，面子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只要遵守我和他的约定，不踏出坤宁宫，至于其他的，找人送信，还是可以的。我会写信给皇上，让他把姜玉送过来。”
“姑娘，谢谢你……惜禾……一直以来，都在麻烦你，也没做什么帮助你的事情。”惜禾感激地望着她。
苏湾湾无所谓的笑了笑，“惜禾，你和师兄是否有缘分，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需要你自己的努力，明白吗？”
惜禾认真地点点头，忽有所悟，她突然明白了苏湾湾的用意，“姑娘……除了感激，惜禾再没有其他言语……惜禾，会努力的。”
苏湾湾总算是欣慰的笑了笑，惜禾能够幸福，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此乃萌萌哒分割线——————
平原雪收到苏湾湾信时，他很高兴，虽然信中只是讲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很开心。所以，他没有细想便派姜玉过去给苏湾湾当侍卫。
姜玉当然很困惑，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把他调走？是不是他做错了事情？他就一路带着大侠一根筋的思考往坤宁宫去。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咦？好像门没关，他一把推开，试着问：“皇后娘娘？”
没有人应声，反而听到一阵奏琴之声，皇后还喜欢搞艺术？没看出来啊……琴声在耳边环绕，他禁不住抬起脚往里面走去。
为什么他第一次来坤宁宫会觉得这样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是他的错觉呢？竟会觉得眼前的书架、书籍这样熟悉。
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上面的书，一些画面碎片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似曾相识！
片刻过后，他往里走，琴声断断续续，如泣如诉，“铿锵”，琴声戛然而止。一个声音从远处飘来，“公子，你来了。”说话的，正是惜禾。
姜玉见是惜禾，立即跪下道：“珍妃娘娘吉祥！姜玉误扰娘娘琴音，实在是罪过。”
惜禾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放在对面的檀香木古椅，道：“请坐。”
姜玉一根筋，直愣愣地道：“娘娘，臣不敢！请问皇后娘娘在何处？臣想见见皇后。”
惜禾看了他半晌，他真的想不起往事么？是以，惜禾起身往他的面前走了两步，她神色黯然，同时也带了些期待，她道：“公子……你真的，不记得惜禾了么？”
惜禾？好生熟悉……脑袋一阵生疼，他看了看惜禾，点点头，“娘娘说得什么话？姜玉怎会不记得娘娘？”
见他点头，她升起丝丝希冀；闻他所说，希冀之光被浇灭无遗。
她猛地一个旋身，趁姜玉不注意，点住了他的穴道，“对不起，公子……”只有这样，惜禾才能好好的看看你。
苏湾湾从屏风后转出来，脸上依旧含笑，却始终给人一股清冷之感。
姜玉无奈……为何许多人都喜欢用点穴这一招？虽然他也喜欢……他对着两人道：“皇后娘娘，珍妃娘娘……有事的话，你们尽管吩咐就是，就算让我杀人放火，我也会去做的。所以……快把我的穴道解开，有事说事，如何？”
惜禾见姜玉一脸天真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充满了难过与自责……那日，她不应该睡过去……才害得姜玉变成如今的模样。
她直直地跪了下去，一袭青丝散落，“公子，是惜禾的错。”
苏湾湾默默不语，她现在已经是老弱病残专号，惜禾与姜玉的事情，她只能帮到这个地步……她缓缓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师兄，惜禾她，真的很爱你。”
姜玉看向苏湾湾，不由得充满了不解：“皇后娘娘，纵然珍妃娘娘想做出墙的红杏，臣也不想……做那堵墙呐。”
苏湾湾：“……”
惜禾：“……”
谁说他大侠一根筋？重点事情立彻是拎得清的嘛。惜禾怔了怔，站起身，在他的额间印了一吻，道：“这样……你也不敢跟皇上说，说了的话，你也是死罪一条。”
这下换姜玉无语了，皇上的妃子，都这般大胆么？在暗地里被皇帝的女人强吻……真是怎么想怎么怪异呐。惊险之余，就像孝偷穿大人鞋子一样，还用一股窃喜。当然，也注定了他穿不下。他冷冷道：“娘娘，请自重！”
“公子，惜禾多么希望你能清醒过来，不要让惜禾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世界，公子，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面对惜禾的歇斯底里，姜玉表示很忧伤，珍妃娘娘莫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他现在不是正醒着么？真是……
“娘娘这是何意？臣可正醒着，没睡着。”
惜禾喃喃自问自答了一会儿，半晌，她重新瞧了瞧姜玉。事到如今，她只求多看他一眼，惜禾，你要求太多，上天不会眷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