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赐罪
苏湾湾看了他半晌，把他扶起来，道：“如果臣妾说，赐给淑妃一碗藏红花，皇上会答应么？”平原雪很自然地又跌坐了下去，苏湾湾扶着他道：“皇上是不是觉得这样很痛苦？是啊——臣妾也这样觉得啊，那么，加注在师兄身上的江梅引又该如何来还呢？”
“皇上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是早就应该猜到会有今天么？老天爷是从来都不会看走眼的，一言一行，善恶终有报，皇上错事做得太多......老天爷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良久，平原雪慢慢起身，道：“好，你不是希望看着我痛苦么？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那么，朕愿意。”
苏湾湾笑了笑，他依旧是没有人情味，就算是她在逼他，他自己也总是这般想要让一个生命逝去就逝去，真是、、、也无所谓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希望看到她们痛苦，如此而已。
她勾唇邪魅一笑：“臣妾拜谢皇上。”说罢欲走，平原雪拉住她，“湾湾，如果能让你不那么难过，你让朕做什么，朕都愿意。因为朕爱你。”
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道：“皇上情深意重，湾湾很高兴。不过，湾湾早已不是曾经的我了，所以皇上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湾湾一定会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对皇上抱有太大希望。”
“况且，这是皇上早该想到的......好了，皇上，臣妾昨日睡得不好，先回去休息了，就不亲自把圣旨送到淑妃宫中了。”
苏湾湾长裙拖地，毫不留情地离开此地。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连喘息都是如此艰难。
傍晚时分，苏湾湾斜躺在贵妃椅上，侍女兮兮端了一盅茶进来，她知道苏湾湾最爱雨前龙井，当然，这是平原雪告诉她的，平原雪之前早就挑选了一批蕙质兰心贴心的小丫头来训练，为的就是苏湾湾回来好照顾她。
兮兮便是其中最出挑的，苏湾湾也是比较喜欢这个十二岁做事情却细心稳重的小姑娘，但也只是让她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不会让她太贴近她。
此刻她瞟了一眼兮兮端进来的雨前龙井，半睁着眼睛问：“兮兮，端的可是雨前龙井？”兮兮乖巧回答：“是啊，听说娘娘最爱雨前龙井呢。”
苏湾湾抬眸：“听谁说的？”
兮兮一笑：“娘娘此前不是在皇宫待过一段时间？当然是之前的宫人谈起的。偶尔听到一两句，便记在心里了。”
苏湾湾点点头，闭上眼睛，喃喃地问：“是吗？”又道：“换一杯吧，之前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兮兮从不问为什么，她只是负责监督苏湾湾，随时向皇上禀告情况而已。因此她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重新泡另一杯茶。兮兮出去后，苏湾湾起身关上房门，不抬眸即道：“慕幽，下来吧。”
一个黑衣人影飞身而下，落在她的身前，一语不发。苏湾湾道：“他让你来看我的？”
慕幽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苏湾湾心里不由得一笑，道：“你告诉他，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忆，我的心里也一直在记挂着他......一定要让他记得好好吃饭啊。”
慕幽点点头，道：“知道了......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苏湾湾若有所思道：“如果不回来，就没有办法处置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真正的、高枕无忧的在一起，不过你要相信，那个日子的到来，不远了。”
慕幽半信半疑地摇摇头，之后道：“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搞不懂......你的话，我会转告他的。”
慕幽身形一闪，即将离开，苏湾湾却觉得这个闪身的动作像极了某个人，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再要去叫住慕幽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望着打开的窗子，叹了一口气，“走得如此快，身上的玉佩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她捡起翡翠玉佩，看了看，也许是他们杀手的专用玉佩？不如......悄悄藏起来？让他下次着急。
兮兮重新泡了一杯茶进来，“娘娘，您起来啦？”苏湾湾背对着她，赶紧将玉佩收在袖子中。
她不希望旁人看见。
她转身道：“是啊，茶泡好了？放在那里就出去吧。”“对了，我待会儿想去景华宫转转，你陪我一起去吧。”
她去景华宫，不过是因为那里距龚小陌的宫中近些而已。她就想看看，龚小陌没了自己孩子是否还会如此嚣张跋扈？她在意的、在乎的、她都要一丝丝毁掉。
事实上，平原雪不愧是搞政治的，他给淑妃下旨赐了一道安胎汤，其中便有藏红花。龚小陌本欲高高兴兴地喝下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汤送到嘴边，她便发现味道有所不同，她看了看送汤的宫人，一个劲儿地催着她喝......再加上白天苏湾湾说要去请旨，晚上旨意是到了，不过......很是蹊跷啊。
她放下汤，送圣旨的公公催促道：“娘娘快用了吧，小的也好回去回禀皇上啊。”
她突然捂住肚子，大叫好痛好痛，随着吩咐宫人：“小梅，小梅，本宫的肚子又痛了，快去请御医，快去请啊！”说罢便一个人在座椅上乱叫起来，李公公道：“娘娘胎动，烦请娘娘喝下这碗有益于胎儿的安胎药吧？此乃皇上特地派人从南山采回的仙药。”
龚小陌蹙着眉头不说话。一个劲儿地装疼。龚小陌蹙着眉头不说话。一个劲儿地装疼。她心里却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皇上果然如此听苏湾湾的话么？他就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李公公将药碗递给龚小陌，提示道：“淑妃娘娘，喝了安胎药就不疼了。”
龚小陌起身，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一把将药碗推到地上，“本宫要疼死了，快去请太医！本宫不喝药，本宫要请太医，快去！”
药碗被打翻，李公公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复命。是以苏湾湾来到景华宫旁看到的便是李公公匆忙离去的身影，以及太医匆忙的身影。她心想：这么快？皇上的动作……真快啊。
不过，为了保险，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看。踏入淑妃宫门，便看见太医跪在淑妃面前替她诊脉。但龚小陌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悠闲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驾到！”
淑妃赶紧起身，装作身体不适，娇弱无力的样子道：“妹妹给姐姐请安，早上是妹妹无意冒犯，特此给姐姐赔罪。”
苏湾湾看了她一眼，现在才知道收敛，晚了，她不能原谅。她扫视了屋内一圈，看到摔在地上的药碗，霎时便明白了。因此冷哼了一声道：“淑妃，你不过是侥幸逃过一劫罢了，下一次，没那么走运。”
龚小陌颤抖着拉着苏湾湾的裙子道：“姐姐，我错了……你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守规矩，真的，姐姐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苏湾湾回过身道：“龚小陌，你以前与玉王设计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来求我？没有用的……不，你应该去求皇上，皇上才是你的人生之主。你的孩子会否出事，要看皇上的意思，本宫……人微言轻，管不着。”
龚小陌抓紧了她，全然不顾一众太医在场，直直地抓住她的长裙，“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其实龚小陌心里并没有对苏湾湾真正的妥协，而是她认为，向苏湾湾认个错也不会少块肉，于是，低头就低头吧。
苏湾湾道：“你求我没用……把手松开！”
龚小陌：“不松！”
苏湾湾无奈，将穿在外面的披肩长裙脱掉，光着肩膀便出了宫门，“不松算了……本宫没心情搁在这跟你耗着，这身披肩，留给你。兮兮，我们走。”
龚小陌彻底傻眼，不得不承认，苏湾湾确实很剽悍。
饶是兮兮做事稳重，也被苏湾湾……弄得愣住了，她“额”了一声，道：“是，娘娘。”
苏湾湾出门正好遇到平原雪，他本来只是想去看看龚小陌的情况如何，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见风雪中她身形单薄，白皙的双肩露在外面，怎么看怎么像弱势群体……只是那一双眸子，跳脱坚韧。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为她系好，柔声道：“湾湾，外面冷，穿上温暖一些。”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细心的模样，苏湾湾却不为所动，她解下披风，打了一个寒颤。她将披风轻轻地放在平原雪手上：“皇上龙体为重得好，臣妾应当以大局为重，手一会儿风雪，也死不了。”
她错开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声音清冷：“皇上可是要去看望淑妃娘娘？皇上放心，淑妃的孩子无事……虽然很残忍，臣妾还是有义务提醒皇上，皇上不要忘了答应臣妾之事。”
他回望她良久，直到雪中的浅浅印记都消散，他才回过身。风雪迷了眼睛，也迷失了他的心。半晌，他道：“这是朕欠你的。”
苏湾湾回了寝宫之后，直接便睡下，只是很久很久都不能眠睡。她想：她始终是不适合生长在这样的地方的，糟心啊。
在远方的那个人，你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