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弃尸
克莱尔，对不起……
沉重的泪水遮盖了视线，阿曼闭上了眼睛，生命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知觉。
大概过了很久，周围聒噪的声音又把阿曼吵醒了，准确地说，那聒噪的声音只属于一个女人！
“哈，这不是那个找分身的鬼畜本尊嘛，怎么样？克莱尔呢？还没找到吗？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哼，哼哼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一个巴掌甩在阿曼脸上，仿佛一串电流从她麻木的身体里穿过，阿曼睁开了眼睛，大大地吸了口气！
眼前，一颗沾满血污的女人的头颅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你、你还活着？”
阿曼的视线绕过她，去看她背后的情景——血肉模糊的一具具尸体正被人捆绑打包，数不清的海鸟在上面跳来跳去，雪白的羽毛染上了血红，尖喙顶端还沾带着肉末，赤尾龙们正忙碌着抓起已经捆扎在一起的尸体准备飞到海洋的某一点丢下去。
“喂，你意识还清醒吗？”那女人又问，用脏兮兮的袖筒擦了把脸，在眼睛那里抹出一条白兮兮的痕迹。
阿曼认出了她，是那个歌女，原来，她也没有死！
“不对不对，你一定是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变成了植物人……”歌女摇着头马上否定看到的事实，她把另一具尸体用力挪到阿曼怀里，再来一具，再来一具，使劲压一压，然后开始用绳子捆绑，熟练地像个肉食厂经验丰富的女工：“你啊，就当不认识我，乖乖地去给蛇尾水怪做晚餐，运气好的话呢，一口就下肚了……”
“蛇尾水怪？”
“嗯，对呀，它的牙齿可是螺旋状的，进了它的嘴巴就像进了绞肉机……”歌女忽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愕：“刚才是你和我说话吗？”
阿曼慢悠悠地吐了口气，表示她回答正确！不过，她一定是晕过去很长时间，这时才有了气力说话。
“哦，臭**！”歌女凶巴巴地大骂一句，像是踩到了一堆狗屎，接着她看了眼阿曼，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手忙脚乱地解释。
阿曼不在乎她解释什么，当前最要紧的事是别让自己随着这一大包一大包的尸体进了蛇尾水怪的肚子。可是，要怎么做呢？
“既然你还活着……”歌女摸着鼻子略一思忖，开始解绳子：“不能不能，我可不能把一个活人杀死……好吧，她其实不是人，是个脾气暴躁、没有半点人情味的鬼畜杂种……抱歉，我并不是说你是杂种……”
阿曼重新让自己集中精神想问题，刚才想到哪里了？嗯，没错，自己没有办法挪动，而歌女……
阿曼无力地看着歌女那张张张合合、永不停歇的鳄鱼嘴，要求助她吗？不，还没到那个地步。乔伊·洛克哈特去了哪儿？
马上就要解开的绳索突然停止了动作，几秒过后歌女又把尸体压在一块，开始拴疙瘩：“不行，就算你是个活人我也绝不能让你活着，你瞧，你并没有做什么好事，你在飞机上揍了我，到现在我的门牙还很松动……”
说着，她指头捏着门牙摇了摇，果然很松动。
“看到了吗？我可是个女人，假如这颗宝贝牙掉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她喋喋不休，满腹牢骚：“你看了我的屁股，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却害我到了这么个地方，整天在死人堆里进进出出，活得就像畜生一样，我真是受够了……你还掐过我的脖子，对我大声嚷嚷……”
阿曼根本没有办法静心思考自己的问题，她想，如果现在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话，一定要把歌女的嘴巴扯来扯去，让上唇和下唇打个结，舌头塞进牙缝里，看她还能再啰嗦些什么！
这时，歌女满腹的委屈像是山洪暴发，她大声吼道，像是泄愤：“啊，我可是人类，自然界最高等的生物，我的尊严怎么容得了你们这些怪物践踏！我顶多做到不歧视你们，你们这些该死的怪物！”
可以看得出来，她很矛盾。
“蛇……”阿曼猛吸口气，用足气力才说完整一句话：“蛇尾水怪看守着……独角兽？”
“没错！呃，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些！”
有独角兽就好办了，阿曼心想。独角兽的血拥有不可思议的魔法，有了它，这点半死不活的伤应该不会太费事！
唠叨了半天，阿曼注意到捆绑着自己的绳子上已经打了无数个结，但那都是做样子，只要轻轻一拉……
监工的噬魂怪似乎觉得歌女这边速度太慢，飞过来咆哮着敦促，歌女装作害怕的样子连忙点头，“很快，很快……马上就好了！”
而阿曼则闭上眼睛装死，这是她装得最像的一次，等噬魂怪走开后，她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们除了咆哮没有别的语言，一群原始暴徒！”歌女瞅了眼飞走的噬魂怪，继续说道：“我想过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一个活人送死，但我也不能让你活着，巴赫蒙斗场除了胜者都是尸体……我要去和那边的人对换，这样我就不用那么纠结……还有，我的一巴掌和你的一拳头已经扯平了，我们互不相欠。”
说完，她扯开了绳结，起身走开。
阿曼想挪动，只要她现在有一点点力气，她就绝不会让自己在这里等死。可是她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乔伊·洛克哈特，你这个冒失鬼去了哪里？
她听到歌女在和别人交谈：“可以换换吗？我有湿疹，那边没有阳光的环境会害我丧命！”
“得了吧，我都有癌症呢！”
她马上被人拒绝，第二个拒绝的理由更有趣：“我大概还没有被吸血鬼咬，我喜欢阳光！”
接连几次后，歌女似乎已经放弃了，只好再次向这边走来，这时，有人叫住了她！
“喂，我怎么样？”
很懒散的声音，懒散过头了，像是刚刚睡醒，还吸了吸鼻子。
“好，没问题！”立刻成交。
那人拖着鞋子走了过来，差点被阿曼的腿绊倒。
接着，阿曼就看到了克莉斯汀的脸！
没错，右眼戴着眼罩，脸淤肿了好大一块，头发结成一片，衣服邋遢地胜过拖布——是克莉斯汀·洛克哈特！
“是你？”
克莉斯汀把压在阿曼身上的尸体搬开，“久违了，老伙计！”
克莉斯汀身上只有十几道伤疤，包扎的纱布也变黑了，这点程度……显然，第二局巴赫蒙晋级斗，克莉斯汀在另一个斗场又胜利了。
阿曼有些恼火——瞧瞧，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本事？
“别误会，我只是装成了死人躲过一劫，珍惜生命的人都会这么做！”蛔虫般的克莉斯汀及时打消了阿曼的念头。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她问。克莉斯汀撩起衣角，阿曼惊讶地看到她的腰间竟然绑着几瓶香槟！
这家伙……她还在想着阿曼亲口答应的独角兽血兑香槟的事儿！
“我从一个胖子清尸员那里偷来的，你死了，这事可就不成了！”
“我……现在半死不活。”
“所以我知道你比活蹦乱跳的时候更有这打算！”克莉斯汀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点笑意，“要不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我都不会注意到这边。”
阿曼嘴角咧开，当做苦笑——她已经忍受了好长一会的“叽叽喳喳”了。
“乔伊呢？”
“嗨！”乔伊立刻从克莉斯汀的身体里分离个脑袋，乍一看像是连体人。打过招呼之后，乔伊便缩回去了。
阿曼又想起了克莱尔，克莱尔成了她的癌！
“乔伊大概和我说了一些情况，我们现在需要搭一趟顺风车。”
说着，克莉斯汀就开始捆绑尸体，只是她捆绑的方式很不一样，原先的尸体被她分成两堆分别快速打理，整整齐齐，这倒令阿曼十分惊讶——毕竟，她自己还那么邋遢！
“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克莉斯汀狡猾极了。
“乔伊？”
“不，还有一个！”她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魔币，对阿曼笑笑，装作不小心掉在地上。
阿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可是，马上，歌女就从另一边窜过来了，一脚踩住了金魔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克莉斯汀在嘴巴里塞了块布，快速聚冰冻住了双手和双脚。她看了四周的环境，一把把歌女推倒在阿曼左边，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坐在阿曼身旁，就像坐进了驾驶舱！
“注意了！”她说，手拽着绳头一拉，地上那一片尸体像车门般拉了起来！
歌女一直“呜呜呜”地叫唤，逼不得已，克莉斯汀只得暂时打晕她。
为什么是她？歌女是阿曼迄今为止见到的最麻烦的女人。
不多会，一只赤尾龙就抓住了这堆看似平常的尸体方块，扇动两翼向别处飞去。
“我们可不能被它带到蛇尾水怪嘴巴里，现在它们可都在等着这免费的晚餐呢！”
克莉斯汀通过尸体间的缝隙观察外面的环境，阿曼同样也是，当她们看到乔伊描述的那座岛屿时，克莉斯汀连个招呼都没有就打开了“舱门”，三个人真的就像直挺挺的尸体，笨重地摔进了海里。
盘旋周围的噬魂怪并没有在意——她们只是三具尸体而已。
这恐怕就是克莉斯汀·洛克哈特的聪明之处了！她的出现直接扭转局面，并且加快了刚刚萌发的独角兽计划的进行——虽然她只想着独角兽血兑香槟的美味。对于这么有用的人，阿曼说不出应该对她感激一点，还是警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