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凶杀兆
一声铜铃响，队伍开始向外走去，穿过苏寒昨天进来时的过道，进到角斗场上去。
难道，是要强者之间角斗，所谓困兽之斗吗？
想到这里，苏寒头皮都麻了，看守们站在栅栏外，硬是用刀剑一步步地把他逼了出去。
场地上还站着六七个人，个个都神色疲劳，糊了一身血。苏寒看得胆战心惊，但也只能和他们站在一起。
与众不同的是，人家一个个的都挺直了腰板，放开了膀子，下巴抬得老高，只有他苏寒，弓着腰，缩着肩膀，脑袋恨不得埋到腋窝下去。人家稍微动动手里的兵器，苏寒就得吓得打个哆嗦，退开一步。
他抬起自己的手，手掌中有着一层又一层的茧子，显然是经常舞刀弄棒磨练出来的。
此刻，一种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场地。
“世人皆知，鬼畜可谓是天生的角斗士，骨骼强健、机体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再加上其拥有魂族的一半血统，如果潜力发掘，将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这声音从一处用华丽布绸装饰出来的突出看台上传来的，上面只坐着寥寥几人，一个白须老人，面色红润，衣着华丽；一个络腮胡的男人充当着主持人的角色，几个浓妆艳抹、故弄风情的女人，站在最角落里的则是一个身着黑袍、甚至连面庞都被遮挡地严严实实的人。
说也奇怪，这个人本来应该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可偏偏还是吸引了苏寒全部的注意，只是看着他便觉得汗毛倒竖。
苏寒正待仔细去看，突然间，天空燃起一簇大火，硬是把他吓了一跳！
“对于在场的各位斗士，非常感谢你们今天英勇而无畏的付出，”讲话的是络腮胡，他看着台下这些人眼中炯炯发光：“你们独自一己，单凭铁刃，屠杀数十壮硕人类，用他们的尸体和血液向我们证明了你们的优秀！你们出色的搏斗技能已经显然。”
看台上爆发了一浪又一浪的欢呼，代表着观众的满足。
苏寒完全不能静下心听胡子在讲些什么，那火在他头顶上空燃烧，火舌肆意，他像只受惊的猴子般赶紧躲开，可无论他怎么躲，大火总是在他头顶上空十米左右之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声涛一浪高过一浪！
“但是……”胡子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他只好提了提嗓门！
“但是！”络腮胡接着说，“我们都知道，只是搏斗技能出色并不能改变什么，顶多让你们有了些可以和野狗抢食的资本，我相信大家的期望绝不止如此，而我们和你们一样，今日发起的角斗，正是为了优胜劣汰，为买家挖掘那些天赋斐然的鬼畜。”
“我们处在运‘气’的强大时代，就我们目前已知的鬼畜，最高爆发能力等级十三段，对抗黑铁级别的兽族已经不成话下。接下来就看你们的潜力了。如果达到范老爷的标准……”他说话时对着左边的老者微微颔首，看来那人就是所谓范老爷。“他将带领你们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不但不需要担心温饱，而且我敢保证，你们将有机会踏出十一区，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说完，那胡子从面前拿起一把银色的古剑，只是轻轻一挥，古剑便从看台上被扔下，直冲着苏寒而来。
“购买？难不成自己真的被当做了商品？”苏寒正忖度着，但眼见那古剑就要飞来，总不能一开始就被刺个大窟窿吧？
事已至此，苏寒抱着脑袋拔腿就逃，观众台上呼声阵阵，仿佛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大浪潮压得苏寒喘不过气，背后冷气嗖嗖，威胁即将而至，暗红的血泊倒影中却见那古剑突然变成一只银色的鹰，向前伸直鹰爪一声尖啸就飞临面前。
这、这是魔术中的障眼法吗？
苏寒只觉后背一疼，自己就飞离了地面，越来越远，原来是那银鹰拾起了他的衣领，带动着他向半空燃烧的大火而去。
“放开我！放开我！”
银鹰抓着苏寒的后领向大火而去，苏寒只好不断地挣扎，眼睛余光瞥去，场地上血流成河的惨样更是叫人触目惊心。
大火中，似乎燃烧着一块翠绿色的玉石，通体没有一丝瑕疵，然而，就在这玉石之中还藏着一位少年，和苏寒年纪相当，做着同样的动作，以同样的速度接近了对方。
那是现在自己的倒影吗？为什么会隐约觉得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他了？那很多年甚至超过了他的年纪，更像是在浩浩茫茫的混沌时期就已经……
等苏寒看清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那银鹰已经将他扔了出去，径直撞到玉石之上。
“啊——”
在苏寒撞到玉石的瞬间大火随即将他吞噬，仿佛快速穿越了一个翠绿色的幻境，当再见火光时，他已经到了玉石的另一侧，自己也由银鹰再次抓回地面。
他龇牙咧嘴，被刚才那一撞疼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玉石上显示出了几个金色大字，络腮胡随即读了出来：“鬼畜，二段级，凶杀兆！”
观众席上一阵惊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就连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些盛气凌人的斗胜者也对他投来了别样的目光，更多的是敬畏和崇拜，还有些悲戚，像看着一个已经爬到棺材边上的酒鬼。
苏寒感觉并不好。
玉石再次燃起了大火，银鹰见惯世面般尖啸一声，变回古剑安放在络腮胡面前。
而络腮胡读出那些字后就像听到有人要白白赠送他一堆金银般兴奋，激动地唾沫星子横飞：
“虽然鬼畜是天生的角斗士，但范老爷您是知道的，二十个鬼畜里有十九个都是无兆的废柴，剩下的一个也是一段级的，很少有人像7号这样富有天分，二段级已经很不错了，我敢保证，只要您将他买回去，稍加训练，他的潜力必然可以轻易被挖掘出来，而且会突飞猛进，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为为您冲锋在前的敢死队了！”
一贯正襟危坐的范老爷，也没能忍住颤了颤胡子，但他终究还是保证了自己“不为所动”的形象——他手指看似随意地向人群里点了点，古剑再次飞出，抓住一个男人就扔向那蓬火。
正是那朝着苏寒吐口水的口水男。
苏寒趁着这个空档赶紧找到一块还未干透的血污，借着晨光看自己的脸在其中的倒影，那是一张异常坚毅、冷峻的男孩面庞，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却惊世骇俗地英俊，尤其是那在眉眼、唇齿、轮廓间涌现的英气，简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已经确定了，他苏寒百分之一千地穿越到别人身上了，就像鬼附身般。
他对着水洼挤眉弄眼，这儿扯扯那儿掐掐，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现在的脸——他已经不是小说家苏寒了，他是另一个既陌生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的男人。
“这到底……”这几个字刚出口，苏寒就收住了尾音，几秒过后，他才小心翼翼再次尝试：“我是谁？”
玛雅人的预言中提到，时空隧道在海中闪现，看到它的人无不是受到召唤的英雄，英雄肉身死，洗礼后的灵魂前往真正属于自己的时空。
对了，是灵魂前往，并非肉体前往，所以，苏寒认为自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了——日后，他必须活在别人的躯壳里，代替别人的身份！
“鬼畜，二段级，凶杀兆！”
口水男的现有实力被测了出来，他似乎很恼怒，他喘气如牛，刀剑一挥，就把兵器架上的一截木桩齐刷刷地砍断了。
苏寒有点奇怪了，连络腮胡都说二段级已经很不错了，这男的还要怎么样？再吐口口水挑衅别人吗？
“胡子，你这次可真是幸运，二十个鬼畜里，只有十四个无兆，四个一段级，两个二段级……”范老爷轻声说着，语气中尽是怀疑。
胡子当然听出来了，连忙点头哈腰：“错了错了，范老爷，这二十个鬼畜质量高纯属幸运，我做了几十年可从来没有这么幸运过，您可千万不能怀疑我做生意的信誉。谁都没掺假，您要的二段级鬼畜里更是没敢掺半点假……”
“有没有掺假我现在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掺假了的鬼畜绝对活不过今天下午，不如我下午再来付钱带人，如何？”
听到这话，那口水男喉咙里像是怪兽似的闷吼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血丝爆满。
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苏寒纳闷，他只是瞥了两眼，口水男就扭头狠狠地瞪着他，拳头攥地跟个铁疙瘩似的，像是把所有的过错都丢到苏寒身上了。
苏寒赶紧扭过头不去看他，真要命，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暴躁呢？
胡子尴尬地笑两声，点头哈腰：“您说怎样就怎样。”
范老爷冷冷一笑，拉过一位女子的手臂，掀开薄如蝉翼的轻纱，吻了下去。
女子像是受到了帝王的宠幸，表情中尽是兴奋和沉醉，甚至还有些不满足，她从胸前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恭敬地递到范老爷手里。
他们要做什么？总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范老爷拿起这匕首，第一个动作就是对着那白玉般细嫩的胳膊猛地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