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隔雾看曾经
咸湿的空气夹杂雨水与海风，药味被雨水冲淡了一些，空气里飘荡的苦味却更重了。
“我不否认我的曾经，但是你的说法让我无法赞同。”卓天意站在风雨中冷冷的说了这句话，她不会做过多的解释，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她五岁那年，大通国的奸细从朔天地牢里逃了出来，她与姐姐一同出府玩耍，她却被人掳走，什么该学的不该学的她都被迫学了，好不容易逃到了大通国边陲小镇还是被找到了，她怨、她恨、她苦、谁知？
卓天意的辩解在官媚人听来就是苍白无力，没有丝毫说服力，“卓天意，不管你怎么说，你都不能泯灭曾经的事！你是天真还是傻，你以为没有将朔天王朝的秘密传回去就不是奸细了！”
这句话精准无疑的直戳卓天意心窝。
听在战莲心耳中尤为刺耳，“你到这里就是说这些？”她没心情看这样的戏码，她只想知道官媚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到这里当然不会只是说说，好戏还在后头呢！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安然无事，看来你身边有几个人才啊！不过你中毒之事我还要好好谢谢卓天意，要不是她将武功授予你，灰刹那物怎么会伤到你。哈哈哈……”
官媚人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急躁，海风似乎也受了影响，小院周围包裹着重重压力，风雨已来城欲摧。
猖狂的笑声中无数蛰伏在暗处的灰影突然显现，眨眼间石块砌筑而成的院墙站满了灰衣人，手握寒剑，面无表情。
“卓天意今天你定要栽到我手中，你可知我为了今日准备了多少年！”官媚人从疯狂大叫变成喃喃自语，似乎这几年的记忆突然模糊了。
豆大的雨滴砸在如鹅掌般大小的树叶上，‘刷……’雨变大了，雨雾中的红色身影魅如妖精，白色身影仙如皓月。
战莲心几人隔着雨雾看着大雨中的两人，就像隔着一层薄膜看着曾经的她们。
“雨大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官媚人低喝一声，眸光一冷，红色身影像一阵风窜了出去掠向同样在雨中的卓天意。
城主都动手了，灰衣人如瞄准猎物的利剑全部出动，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那白色的身影。
卓天意周围的雨滴减缓了速度，狂风掀起衣裙，弧度凌冽又决绝，虚影一晃已置身在半空中，握成拳的双手抬起，骤然张开手掌，雨滴化成冰粒带着刺耳风声直扑敌人。
红白身影正式缠斗到一起，而意图动手的灰衣人已被阜禹、南北、东南三人拦截住。
灰衣人承受冰粒的攻击后又被挡住了去路只能止住身影，剑尖动作一致的指着三人。
“王妃师傅的功夫我打不过，真的需要我动手！”南北不悦的嘟囔着，手中握着随意从树上折下的树枝，他可是被王妃师傅给绑了！如今还要保护她ａ不会太没身价？
东南握紧手中没有丝毫雨滴的银剑，听着他的抱怨，恨铁不成钢的低斥道：“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贫！若真叫人带走了，你就等着王爷的怒火吧！”但是不可否认未来王妃师傅的武功确实不容小觑。
“还是闭嘴吧！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语毕，阜禹已经抽出软剑冲向灰衣人，小姐的师傅他要倾尽全力维护，只因她是小姐的师傅。
闻言，南北、东南也一心一意冲进灰衣人中。
一时间刀剑相接、鲜血混着雨水洒在翠绿的草植上，不到片刻又被雨水冲刷个干净，只有泥土上的暗红色证明了这里却有鲜血存在过。
渐浓的血腥味让战莲心柳眉微皱，眼眸盯着打斗中也是高不可攀的人影，“阿尘，你觉得今日之事到底是谁的错？她？官媚人？朔天皇帝？”
朔尘缘拿起香草置于她俏鼻前，低语道：“或许错在对那个万人敬仰的皇位有企图。”野心大了自想得到更多，想得到的多了自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在这样的手段下，谁是受害者都不重要。
“是吗？我还以为错在一个情意。”战莲心轻声回了一句。
朔尘缘说的也是对的，朔轩宇不觊觎皇位也不会迎娶官媚人，官家若不是想要无上荣耀也不会把官媚人交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若朔尘缘不是皇帝卓天意也不会奉命接近他，他们三人也不会有如此恩怨，曾经发生的种种都不会有。
阜禹三人像游龙一般穿行在灰衣人中，所到之处鲜血翻飞，喷洒出一道道惑人的弧线。
雾气蔼蔼中一红一白在屋顶、院子、院墙留下残影。
正斗的不可开交之际，一个冒着风雨前来的人，打破了相对平衡的场面。
“战莲心，你把我姑母还给我！”云熏染大刺刺的院门口，她才不管现在是不是时候，她只要姑母！
听到云熏染的声音，战莲心眼皮都未动一下，“你的姑母到我这里找？倒是奇怪。”
云熏染冒着雨跑进亭中，愤恨道：“亏我第一次见到你还那么喜欢你，你抢尘王就是了，如今你连我姑母都抢！”姑母从聚贤楼消失又出现后就要离开，一定是她怂恿的。
“笑话！属于我的我从来不抢。”她想要的她会努力抓在手中，不需要从别人手里抢过来。
云熏染还想再靠近一些，等看清呲牙咧嘴的雪狼，又生生将抬起的脚停在空中，一身嚣张的气焰小了不少，又看着一心扑在战莲心身上的男人，气急败坏道：“战莲心，别以为你是尘王妃我就不敢动你！我可是西海国师的徒弟，谁看见我不得礼让三分。”
“要架子回皇宫，这里没人给你面子。”战莲心视线仍旧在卓天意身上，当看到卓天意受伤时，瞳孔紧缩，呼吸一滞。
朔尘缘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官媚人伤的更重。”只要是伤害过心儿的，他都不会轻易出手，就算是心儿的亲人。
“嗯。”她也说不清是担心还是什么，她只是有些难受，或许这就是血缘，不管再怎么漠视都不可割舍。
两人旁若无人的轻声细语彻底激怒了云熏染，“尘王！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我先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战莲心一来她什么都要失去，凭什么！
朔尘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低斥道：“闭嘴。”
冷的像寒风般的声音刮的云熏染心脏抽疼，脸色由红转白再变青，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这世上她最怕的人有三个，国师、摄政王，还有一个就是尘王。
云熏染闭嘴了，战莲心却不想给她幻想的机会，若是再多一个官媚人那样的人就是罪过，“我与阿尘相识时，你还不是国师徒弟吧！应该还是孤儿，生在贫民窟，活在贫民窟。”
是孤儿还是一介布衣对她来说都一样，偏偏这个不停强调身份有多高贵的云熏染似乎很在乎身份，那何必给她云熏染留颜面。
不出所料，云熏染脸色由青转白，想说话却说不出有力的说辞，在一旁彻底的安静下去。
卓天意使出毕生所学，可是官媚人都躲了过去，不得已之下，她手掌凝聚起寒气，雨滴不停向她掌心飞去，聚集成一个雨滴形成的球形，雨滴化成冰珠，用力一拍。
冰珠成了武器，带着比对付灰衣人更多的杀气掠向官媚人。
官媚人手臂有两处伤口，胸口挨了一掌，右腿也有一处伤口，躲避冰珠的动作逐渐减缓，堪堪躲过几次之后被冰珠与寒气重重拍向地上，“噗……”一口鲜血为泥土上了一层颜色。
“城主……”一直在软榻旁站着的侍女急急忙忙跑到官媚人身旁，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急声道：“城主，城主怎么样？”说着从怀中掏出小白玉瓶，取出一颗黑色药丸，递到她的嘴边，“城主快服下。”
“咳咳咳……”官媚人咳干净喉咙上的残血，拿起药丸送入口中，咽下，这才看了看惨败的灰衣人，眸光瞬息万变，“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打几个都打不过，我要你们何用？咳咳咳……”
“城主消气！城主消气！是他们没用，城主小心身子。”侍女在一旁尽心安慰。
倒下的灰衣人已有大半，剩下一小半的灰衣人被阜禹三人围困住，不多时全败下阵来。
卓天意飞身掠回屋檐下，白色裙摆处熏染着淡红色，清冷的眉眼静静的看着官媚人，手臂的伤口溢出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到地上。
阜禹、东南、南北三人也退至屋檐下，他们都知晓战莲心不喜血腥味，而战莲心不喜的就是朔尘缘厌的。
“那女子不是在万图城伺候过我们的！”战莲心对官媚人身边的丫鬟记忆深刻，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丫鬟有主子的样子。
朔尘缘一直将香包放在她鼻尖，“嗯。”将她身上的披风裹紧，这事怕要解决了。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战莲心头枕在他的胸口，手指摩挲着他腰间的玉佩，美眸凝视，突然想起远在朔天的爹娘，他们知晓卓家女儿出现在这里会怎样？
大势已去，官媚人再留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只得让丫鬟扶着躺上软榻。
风雨已停，红色纱帐已远。
“将这封信送去。”纤细的手指从枕下拿出一封信，递于身旁的丫鬟。
丫鬟接过，“是，城主。”语落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