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做朕的耳目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弓着腰,双手作揖,道:“皇上让您这会儿去朝政殿候着,并吩咐奴才为您引路!”言罢,那小太监侧了侧身,“凤小姐,请。”
凤倾瑶盯着那小太监的动作,心下已经明了,之前陵帝派人去相府送嫁妆时已经传话,让她入宫面圣,这会儿,陵帝派人来找她,定然是刚才已经看见了她。
只不过陵帝专门派了人领着她去,倒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朝政殿的所在,何以要人引路?所以说,陵帝派了这个小太监来,其实是为了监视她吧。
眉心深处隐隐作痛,这种阴谋散发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叫她觉得不舒服。
淡淡拂了拂衣袖,凤倾瑶冷眼微睇,抬起光洁的下巴,“带路吧!”
“是。”那小太监眉目低敛,弓着腰引着她出了大殿,转了回廊,一路直朝着朝政殿的方向去。
路上,小太监与凤倾瑶搭话儿。
“凤小姐,奴才唤作路三儿,您叫奴才小路子或者小三子都行。”他倒是满脸的恭敬和热络,只是凤倾瑶不知道他这热络从何而来。
“我与你又不熟,无须知道你叫什么,你且好好带路就是。”她声音冷漠,不喜人这样。
路三儿却仿佛并不在意,“凤小姐还是记得奴才的名字吧,奴才也是为了凤小姐好。”
路三儿话里有话,看着凤倾瑶的一双小眼睛似乎有些不同于平常的太监宫人。
凤倾瑶微怔了怔,随即眯起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三儿微笑不语,只是身体躬成了九十度,伸手示意道:“凤小姐,前方就是朝政殿了,皇上已经在等您了。”
凤倾瑶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就见齐公公站在朝政殿外,手背上搭着拂尘,后背挺得笔直。
齐公公在殿外,那陵帝必然是在殿内了。
凤倾瑶没再理会那多话的路三儿,而是直接带着凤凌朝着朝政殿门口走去。
身后,凤凌紧跟两步,压低声音,“凤主,方才那太监怪怪的。”
“的确如此,凌,等下你在殿外,跟齐公公套套话儿。”
朝政殿门口,齐公公见凤倾瑶走过来,连忙迎上前,脸上带起笑,褶子一道道的,“凤小姐,您来了,皇上在里面等您,请跟奴才来吧。”
凤倾瑶扬了扬黛眉,给凤凌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面等着,然后跟着齐公公进了朝政殿。
朝政殿内,陵帝单手负后,站在一副卷轴壁画前,明黄色的龙袍将他的身材勾勒的高大挺拔,威武而森严。
“皇上,凤小姐来了。”齐公公上前禀报,陵帝嗯了一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齐公公道了声是,恭恭敬敬的退出去。
凤倾瑶犹豫了一下,还是福了福身拜下去,“凤倾瑶参见皇上!”
“免礼吧。”陵帝淡淡开口,然后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带着探究意味的眸子落在凤倾瑶的身上,盯了片刻,然后抬手指了指墙上的壁画,“瑶儿丫头,你上前来看看这幅画。”
凤倾瑶捉摸不透陵帝的心思,只好缓缓上前,站在陵帝身旁看向墙上的那幅画,那是一副山水之画,青山绿水,有曲径通幽,乍然一看,并无什么特别。
“可是看出了什么?”陵帝在她身边忽然开口,仿佛画里面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凤倾瑶却是摇头,“这……只是普通的山水之画,并未看出什么特别。”
没有什么特别?
陵帝神色微微一暗,却是良久不出声。
凤倾瑶觉得气氛压抑而诡静,原本如常的呼吸也变得轻了不少,微微抬头,看向陵帝,却见陵帝的目光聚集于壁画之上,神情之中宛若带着些怅然的回忆。
凤倾瑶轻抿了抿唇,双手交握于身前,紧了紧,“这画虽无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但是却寄托了作画人的心思,皇上,容瑶儿斗胆,莫非这作画之人,是皇上心之所念?”
陵帝眼睛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微痛,喉咙梗了梗,他从画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凤倾瑶,“你到底是聪明的,跟你娘一样,可惜你娘,红颜薄命。”
提到了她娘阮红绡?凤倾瑶侧头扫了一眼那画,难道……“莫非这画儿,是我娘所作?”
陵帝幽幽一叹,表情有些惋惜,“不错,这画是当年朕与你娘初识时,她作的,你娘才绝惊艳,不止有倾城容貌,文采更是女中佼者,当年,朕与她深谈人生真谛,你娘提笔作画,画下此景,她说,若这一生,能和心爱之人携手相伴于这样的美景儿之中,远离世俗,她便一生再无所求!”
陵帝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柔情似水,仿佛当年那个女子就在他面前,带着属于她的骄傲和灵动,一边说着自己内心的向往,一边画下这幅画。
凤倾瑶看着陵帝陷入回忆里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不管如何,阮红绡死去了那么久,她生前的东西却还被陵帝这样珍视,想来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回。
“只可惜到最后,我娘也没有达成心愿。”阮红绡身上背负的责任,是她穷其一生也无法抛舍的东西,所以,那样的渴望最多只能是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何况,她心中所爱,在经历了岁月和世事的沧桑过后,早已面目全非。
“是啊!”陵帝亦是怅然伤叹,“红颜薄命,若是当初,朕知道你娘会在相府中早逝,一定早早的就为她选一处这样的世外桃源,以达成她的心愿,只可惜,朕连个补偿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陵帝悔不当初,扼腕叹息。
凤倾瑶分不清楚陵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那样保持着自然的神情,看着陵帝。
陵帝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满脸都是懊悔,他兀自伤心了一会儿,才从沉痛中将情绪拔出来,然后看向凤倾瑶,“幸好上天眷顾你娘,让她生下了你,瑶儿丫头,朕知道,这些年,你在相府吃了不少苦,凤镇远没有做你父亲的那个福分,所以,朕决定,朕要收你为义女!”
陵帝的话掷地有声,他说出这话的同时,目光紧紧地盯着凤倾瑶,似乎是要看到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
然而,凤倾瑶却是连头都没抬的直接屈了双膝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一个头,有些惶恐不安的道:“皇上,我……”
“你可不要拒绝朕啊!”陵帝在她要出言拒绝的一刹那,直接开口打断,“朕已经让内务廷拟了旨意,你嫁去北燕的嫁妆也都按照公主的规格送去了相府。”
陵帝这也算是大权在握的先斩后奏吧?
凤倾瑶咬紧唇瓣,对于陵帝要收她为义女的这件事,她虽然没听到什么风声,但是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理准备,自然是能够临危不乱,只不过没想到,陵帝却是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下了命令。
圣旨既然已经下了,就是无法更改,无奈,凤倾瑶只能是扣头谢恩。
陵帝弯下腰,亲自将她扶起,脸上还带仿佛看自己亲生女儿一样慈爱的笑容,“瑶儿丫头,你现在你就是朕的倾瑶公主了,这样你嫁去了北燕,也算是我东陵和北燕两国联姻,到了北燕,必然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陵帝说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只可惜,邀月他双腿残疾,到底还是委屈了你。”
“这样吧!”陵帝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凤倾瑶,然后转身从身后的书案上拿起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她。
“皇上,这……”
“拿着。”陵帝将盒子塞给她。
凤倾瑶伸手接过,打开,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惶恐不安,“皇上,这怎么使得?”
“呵呵……”陵帝笑了笑,“朕既然封你为义女,那你就是东陵的倾瑶公主,远嫁他国,必然需要傍身的东西,这兵符虽没有婉莹的那枚调动的人马多,但也是两万大军呢,若有朝一日,你受了委屈,大可拿出来,为自己所用。”
“当然。”陵帝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可别小瞧了这枚兵符,它不仅是朕给你的保障,也是朕交在你手里的,东陵的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一道防线?凤倾瑶心里赫然一沉。
她已经明白了陵帝的意思,这种感觉,像是手脚都被捆绑住一样。
端着手里那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兵符,凤倾瑶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福下身,“皇上,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凤倾瑶怕是承受不起!”
她言语里拒绝之意明显,陵帝听了自然不悦,脸色一沉,“没什么承受不起的,朕赐给你,那就是你的,这是你自己的东西,不算在陪嫁之内,瑶儿丫头,你要知道,兵权在手是多么令人艳羡的一件事,且不说你是公主,远嫁北燕,就单说你凤家家主的身份,所应该掌管的,就不止两万精兵。”
这倒是个事实。
凤倾瑶微微敛下睫毛,之前凤镇远作为东陵的右相,掌管十万的兵权,与她手里现在的两万相比,的确是她小巫见大巫了,但是,这两万兵权在手,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多谢皇上厚爱。”凤倾瑶低眉俯首,“只不过,我若此真去了北燕,那么凤家日后,怕是……”
陵帝忽然哈哈一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嫁去北燕只是暂时的,朕相信,总有一日你会回来的,这东陵右相的位置,朕会一直为凤家的家主所保留,不过,这一次,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陵帝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凤倾瑶,想到自己心中的打算,他只希望,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能够让凤倾瑶看到他的诚意。
凤倾瑶听到陵帝的话,心里仿佛有东西,扑通一声坠了下去,果然,天底下到底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一枚兵符,一个公主的身份,都只是糖衣炮弹而已,这最后一句,才是重头戏。
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凤倾瑶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问,“不知道皇上要我做什么?”
陵帝看着她恭敬的姿态,心里也拿捏不准她的心里的真实想法,他双眸一凝,沉声道:“朕要你去北燕,做朕的耳目,密切观察北燕的动向,然后据实告诉朕!”